當幻境如琉璃般寸寸崩解，霍雨浩怔怔望著掌心逐漸透明的海螺，冰涼的海風穿透衣衫，將龍女最后的淺笑揉碎成粼粼波光。

他下意識按住心口，那里還殘留著混天綾纏繞時的溫熱，而遠處海天相接處，龍女的身影正化作點點星輝，沒入蒼茫暮色。

他眼神復雜的看著龍女消失的地方“龍女，珍重。“沙啞的呢喃被浪濤卷走，似在應和這份未盡的牽掛。

“怎么，在幻境中動了真情？“清冷的聲音自虛空傳來，身著白袍的哪吒踏光而至，眉心印記流轉著蓮花紋路。他凝視著霍雨浩眼底未褪的悵惘，混天綾無風自動，在身后勾勒出赤色星河。

霍雨浩搖了搖頭，笑了笑：“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無情亦非人，里面的事情看似鏡花水月，他頓了頓，望向逐漸消散的幻境殘影，“但是或許也在某一刻存在過……“。“

哪吒唇角勾起一抹釋然的笑，：“恭喜。你不僅通過了考驗，更看見了'我'的本心，你的表現很出色。“

霍雨浩佇立在蓮花神魂之海的粼粼波光間，周身縈繞的靈霧隨著呼吸微微震顫。

他望著虛空某處，眼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經歷過這次幻境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您，我也深刻明白了什么是恨，什么是愛“

他抬手撫摸著脖子，那里還殘留著自刎時的冰涼觸感，苦笑中帶著釋然：“還有，當時的感受，什么又是真正的死亡。”

“死亡，在那一刻仿佛變得不再那么可怕，平靜，只有平靜能夠詮釋那時候的心情，極度的漠然，對一切的絕望，麻木，不可改變，或許那時的您比這次試煉更為驚天動地吧。”

“可我經歷的不過是一場試煉，而您當年...“話音戛然而止，喉結重重滾動。

哪吒平靜的看著他：“既然你已經這么明白，就讓你看看吧。”

蓮花神魂之海內出現了一塊屏幕

只見一人將自己的血肉一塊塊剔下，直到血肉模糊，只剩下一副骨骼立在身上。

他扔下了手中之劍，又剔了肋骨，身上的一根根骨頭都落下了海中。

最后站立不住，大笑著，身形就此崩散，墜入了海中。

等到大水已退，大地上再沒有他的痕跡，世間也再無哪吒。

霍雨浩見此心中自然震撼無比，嘴中喃喃道：蓮花瓣瓣化鋒刃，消我泱泱三千恨，這就是，真正的您嗎。

霍雨浩現在的心情十分復雜，這讓他無比的去了解到關于哪吒，亦然是關于自己，生死之間，或生死之外的東西。

霍雨浩繼續說道“親情無情，上天無義，世間再無留戀，即使經歷輪回，即使煙消云散，我就是我，沒有人能阻止我做自己想去做的事情，倒不如說，這是一種反抗，透露在骨子里的反抗。”

這時候霍雨浩那藍色的瞳孔早已變換，金色，這次并不是因為金龍王的原因，而是身上的力量仿佛開始匯聚。

蓮花神魂之海的天空中下起了雨，他心中已有了明悟。

……

哪吒周身縈繞的蓮火突然暴漲，映得他棱角分明的面容泛起冷冽的金芒。

他望著神魂海翻涌的浪花，拳頭不自覺的握緊，聲音里裹挾著千年未散的寒意：“那些事情早已隨風飄去，但是我心中仍有怨恨，對李靖的怨恨，要不是佛祖給了他一座玲瓏塔，塔上有層層有諸佛，讓我認佛為父，我早就把他的人頭砍下來掛南天門供人欣賞了。......“

話音戛然而止，天空深處傳來隱隱雷鳴，竟是他怒意引動了神魂海的天地異象。

他挑眉輕笑，眼中躍動著與哪吒如出一轍的桀驁：“若哪天有機會，就讓我來幫你吧“少年周身的氣息驟然沸騰，引得蓮花瓣紛紛懸浮空中。

“就憑你現在的修為？“哪吒屈指一彈，霍雨浩周身劍陣瞬間崩解，化作點點星光消散，“那你可要拼命的變強了，要想幫我，你的實力差的遠呢“

他袖中突然飛出一道赤紅光華，在霍雨浩面前凝結成了三昧之火，定于霍雨浩眉心：“這是三昧真火的修煉法門。記住——“話音陡然森冷，整片神魂海的溫度驟降，“法不傳六耳，道不輕授，若敢泄露半句“

霍雨浩繼續道：若是敢泄露半分，定會將我打入十八層地獄，行九幽之刑，永不超生。

哪吒頷首，袖中又飛出一柄神劍。斬妖劍出鞘的瞬間，龍吟之聲震得神魂海波濤翻涌：“不錯，有些其他的法寶，乾坤圈，風火輪現在你還不能使用，達到了足夠的實力那些法寶才能為你所用，我能給的，現在也只有斬妖劍了至于火尖槍......“

他突然露出一抹促狹的笑，“幻境中的火尖槍我可沒有，所以你若是想要，可得自己弄了，把這些東西賦予給你。”

“作為天命之人，不，哪吒搖了搖頭，不在是以天命之人的身份，只是以你霍雨浩的身份，相信你一定能反抗宿命，實現心中所想，達成心中所望。

霍雨浩抬手握住腰間新浮現的劍鞘，斬妖劍特有的古樸紋路在掌心微微發燙。

斬妖劍入鞘的清鳴還在蓮花神魂之海回蕩，霍雨浩突然單膝跪地，掌心貼著溫潤的蓮臺，抬頭時眼中滿是鄭重：“多謝師父！“話音未落，哪吒周身的蓮火猛地竄高丈許，映得他眉間朱砂痣似要滴落。

“我說過多少次！“哪吒踢飛腳邊一朵躁動的蓮花，混天綾“唰“地纏上霍雨浩脖頸，卻未收緊半分，“誰要當你這小子的師父！“

霍雨浩卻紋絲不動，任由混天綾在頸間流轉赤色光華：“三太子以本命記憶為引，授我法寶秘術；又以親身所歷，教我勘破命運枷鎖，如今賜下如此重寶，“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震得神魂海泛起陣陣漣漪，“雖沒有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在我心中，三太子與我師父沒有兩樣。“

哪吒動作一滯，混天綾悄然滑落。他背過身去，金冠發飾在蓮火中微微顫動：“起來吧。“頓了頓，又補了句嘟囔般的抱怨，“我最煩收徒，那些繁文縟節麻煩得很......“

話音未落，他突然轉身，指尖挑起霍雨浩下巴，眼底閃爍著興味的光，“不過能接住我制造的幻境試煉，又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的人，倒是頭一個。“

海風卷起兩人衣角，哪吒的火蓮道袍與霍雨浩的靈霧衣衫在風中糾纏。“你現在經歷過我所經歷的一切，也明白我所受之痛苦，與其說是師徒，倒不如做個能并肩的瘋子。“

哪吒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掌心憑空出現兩壇瓊漿，壇口還沾著海水凝成的冰珠，“能懂我剜肉剔骨恨意的人，全天下找不出第二個。“

霍雨浩接過酒壇，木塞彈飛的瞬間酒香四溢：“好！今日便與三太子不醉不歸......“

“歸個屁！“哪吒仰頭灌下大半壇酒，酒水順著嘴角滴落，在蓮臺上綻開一朵朵火焰，“你肉身還癱在現實，在這神魂海里醉個痛快，醒來頭疼的還不是你自己？“

他突然攬過霍雨浩肩膀，周身蓮火化作漫天煙花，“來！今日要讓這天都記住——有兩個不要命的家伙，把東海的瓊漿都喝光了！（注：這里寫的有點瘋了，大家把這個當樂子就行，就是比作海量）“

哪吒一腳踢開空酒壇，壇身撞在蓮花柱上發出清越鳴響，他隨手抹了把嘴角的酒漬，白袍隨著動作明滅不定：“光喝酒沒滋味！小子，去烤幾串鮮魚來！神魂海里的銀鱗鱈最是肥美，你用混天綾...呸，用你那把斬妖劍挑著烤，肯定香！“

說著狠狠拍了下霍雨浩后背，震得少年踉蹌半步，卻見哪吒已經抄起新啟的酒壇，仰頭灌酒時喉結滾動，濺落的瓊漿在半空凝成細小的火焰。

霍雨浩應聲而起，斬妖劍出鞘時龍吟清越，劍光如電般劃破神魂海的波光。他腳踏蓮臺掠向深海，劍刃所過之處，銀鱗鱈魚群紛紛躍出水面，被無形的魂力牽引著懸于半空。

指尖凝聚三昧真火，火焰化作纖細的火絲纏繞魚身，滋滋作響間，焦香混著酒香在蓮花海彌漫開來。

哪吒斜倚在翻卷的蓮瓣上，見霍雨浩提著金黃酥脆的魚串歸來，立刻翻身搶過一串。滾燙的魚肉燙得他直吸氣，卻仍含糊不清地大笑：“好！好！比天庭的御膳房的還夠味！“

酒水與烤魚碎屑飛濺，兩人你來我往，時而比拼酒量，時而爭論烤魚的火候，好不自在。

蓮花神魂海的日月在酒香中流轉，時而化為灼灼烈日，時而凝成銀盤皓月。當第三輪朝陽染紅天際時，（就是喝了整整三天三夜）滿地空酒壇已堆成小山。

霍雨浩和哪吒歪歪斜斜地靠在傾倒的蓮臺上，斬妖劍與乾坤圈交纏成環，將醉眼朦朧的二人籠罩其中。

酒香、魚香與蓮花清香交織，在這片超脫塵世的空間里，繪就一幅不羈的逍遙長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