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宏背負雙手。

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江澈身后，目光深邃。

聽得殷師兄言語中似有玄妙，江澈顧不得調息穩定剛剛破境后的氣息，慌忙起身，恭敬執禮道：“還請師兄詳談?！?

殷宏聞言咧嘴一笑：“詳談什么，我也只知道這么一句。

這還是當年師父在我破境后說的，我此刻原模原樣地復述于你罷了。

師父未曾具體教導，我也不好誤人子弟。

但多年修行，我隱約有所了解，天道筑基后這種神妙感受，也許和我們未來的某一個境界有關。”

聽到這里，江澈不再多問。

此方天地道途，有知見障的說法。

很多時候，關于未來的修行，不是知道得越多越好。

了解越多，未來破境時降下的心魔劫就會越重，修行關隘還常常會出現一些難以預料的變化。

但完全一無所知也不行。

所以該教導多少，該知道多少，很多時候都是宗門歷代前輩傳承時摸索出來的經驗。

這也是除了修煉資源外，制約散修修煉的一大礙難。

殷宏端詳江澈模樣，突然鄭重后退一步道：“恭喜江師弟道途再進一步，終成我輩中人?！?

江澈亦收斂笑意，鄭重回禮。

“筑基和煉氣都是修士。

但不論是對自身修行，還是對宗門傳承的意義都是截然不同。

這一點你以后會慢慢明白?！?

殷宏笑道：“這趟離山一載有余，江師弟不但順利取得了天地靈物，還以天道筑基破境，又煉化了本命劍器。

師父可不能再說我不照顧同門師弟了?！?

“對了?！?

殷宏取出云舟，又想到一件事，回頭同江澈道：“你那本命劍器出世不久，你可曾有給它取一個名字？”

江澈略略思量：“就叫血河吧?！?

“血河？”殷宏皺眉，“師弟不再考慮考慮？

血孽峰上弟子佩劍，叫血河的沒有一百，二三十個總是有的了，會不會太普通了些。”

江澈微笑搖頭：“無妨。

或許有朝一日，上窮碧落下黃泉，都只會有一把叫血河的劍?！?

靈潭之中血劍有感，納于青巖中的劍身輕顫，卷起半側靈潭血霧，欣喜之意外放。

殷宏打量了江澈兩眼：“未想江師弟還有此豪情，那自然是無妨了?！?

此刻云舟已經備好。

殷師兄的寒鴉停駐在云舟一側，撲扇著翅膀踱步。

既然已經知道此處大陣是陸師兄所留，并無危險，又有寒鴉引路。

那殷宏也就不在乎多耗費一點靈氣，乘云舟早日穿過斷云隘。

“那我們就此回宗。”

斷云隘外。

江澈坐在云舟之上遠眺，遙遙望見斷云隘不遠處山林中有煉氣修士正在趕路。

“他們這是在往青蚨鎮的方向趕？”

回憶不久前進入斷云隘時，隘口處似乎也見到了一對師徒模樣的散修。

江澈問道：“青蚨鎮出了什么大事嗎？”

殷宏朝底下看了一眼：“還是你那時離宗的事情，方家強占了青蚨鎮坊市后，本來以為那方家金丹只是露面威懾一番。

誰知此后竟就常駐于此。

世家治下，圍繞方家子弟，門路不少。

坊市內秩序很嚴，又有金丹修士坐鎮，這幾年間一直有散修聚集而來。

到現在，聲勢已經遠勝當初許南星掌管時。”

江澈點了點頭。

但遠遠看著青蚨鎮的方向，心中依舊有幾分不解。

大陳國內散修，桎梏頗多。

像許南星那樣的老牌筑基，又能從頭創下、掌管一個坊市，已經是散修中走到頭的人物。

可也就僅此而已了。

筑基都少見的散修群體，哪怕聚成坊市，能起到的作用也有限。

方家何至于派一個寶貴的金丹修士坐鎮？

江澈反復思量，聯想到翠云峰上的那個金丹洞府，在其中聞到了點釣魚的味道。

他們是不是在等那金丹洞府的主人周明？

不論如何，夜雨河下金丹別府中的機緣他已經取走。

此后青蚨鎮坊市變故也和他沒有太大關聯，江澈只是習慣性地思索了一會，也就暫時將此事放下。

由斷云隘重返宗門，尚需十數日光陰。

“江師弟，筑基之后已經能馭使法器飛行，你可要試試？”

云舟上殷宏突然想到此事，興致勃勃開口。

江澈也不猶豫，欣然答應。

畢竟，“乘風好去，長空萬里，直下看山河”本就是許多凡俗中人，甚至煉氣修士的向往，也是一部分修煉的動力。

取出血河劍來，按照殷師兄所授法決。

稍稍嘗試幾次，江澈明心級的悟性，很快就找到了其中關鍵。

一步跨出云舟。

乘風御劍，感知著半空中席卷的氣浪，運使法決劈開前路，心中自在之感油然而生。

“這就是修行呀。”

殷宏把云舟的速度放慢了許多，與江澈平行，笑道：“師弟可用靈氣護罩阻擋氣流。

不僅會舒適一些，其實最后的靈氣消耗反而也會更少?！?

江澈微笑以對，卻并不采納。

第一次不依靠殷師兄的云舟或是陸師兄的紙船，自主離地飛馳，他想要更加真切的感受當下的每一分變化。

殷宏也不多勸阻，只是提醒道：“這個高度，對我們筑基修士其實倒也無所謂。

若是再往上走，就會遇到九天罡風。

那時若不時刻維持靈氣護罩，連金丹真人也多有妨礙，江師弟得多加小心?！?

這回江澈干脆地點了點頭。

半日之后，江澈將血河劍收回靈潭，重回云舟。

“師兄，同樣都是馭使法器飛行，為何我的速度相比師兄云舟慢了這么多，是修為境界還是法力積累的緣故？”

剛才江澈就有所察覺。

為了配合他，殷師兄云舟的速度明顯放緩。

粗略估計，倘若從斷云隘回宗，坐云舟需要半月時光的話，江澈御劍回返，至少也要兩月有余。

“確實有我法力相較你更為精純磅礴的緣故。”

殷師兄笑著道：“但根本原因在于法器和法決的區別。

我這云舟是宗門專門鍛造的飛行法器，本就專精于飛行一道，自然和你的血河劍有極大差距。

若我拿出我平日斗法的法器來，速度也不會比你快出太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