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魔宗還是魔宗啊……

江澈心里暗暗感概。

不論是原初主義的魔修，還是大宗主義的魔修，都是為了最終的長生。

根本上而言，與正邪無關。

有些正道宗門，或許在修煉的同時，會教導弟子以斬奸除惡為己任。

但枯心宗不管選擇哪條路，都只為了自己的修為服務。

“所以，依師兄所言，紀家族長該是堅定不移的大宗主義者？”

殷宏點頭道：“正是，這樣地方世家的族長，盤踞一地，對當地的穩定需求更甚于宗門。

且對他們來說，枯心宗的穩定存在對世家存續極為有利。

因此，只要我們是從枯心宗來。

又有我在此處，紀樂金就不會太過為難我們。”

江澈道：“那族長的弟弟？”

殷宏側頭思量：“紀樂安不過筑基前期修為，只要紀樂金不走偏，就壓得住他，何況……”

殷宏笑笑：“我說的這些，也不過是同師弟分享一些見聞。

還是那句話。

既然師兄跟著來了，莫說一個紀樂安，便是紀樂金一起犯了呆傻，師兄我也能護你周全。”

聞言，江澈安心少許。

微笑道：“那就希望狐火谷中的真陽之地，早日生出點變化，讓這趟行程能順利結束。”

“自當如此。”

可惜，天不遂人愿。

此后半年時間。

真陽之地那片赤紅色的土壤，徹底失去了一切變化。

若不是江澈每次前往時，依舊能感受到巖洞中的灼熱之意，幾乎要以為真陽之地已經因為某種原因消失。

“沒事，不過區區半載。”

面對殷師兄的寬慰，江澈微笑道：“我尚是煉氣中期時，為了九竅星髓，就曾在斷云隘鐵衣峰上枯坐兩載有余。

如今真陽之地的天地靈物更為重要。

只要此處還能修行，便無所謂耽不耽擱時間。”

話雖如此。

每次前往真陽之地，都沒有分毫變化。

江澈也不自覺拉長了出門的間隔。

從幾乎三日一去，到十日一去，再到一月一去。

更多的心思被專注在靜修上，自然帶來了修為的可喜變化。

腹中真元已經極其壯大，快到了量變引起質變的分界。

“算上在宗內的一年有余，你在煉氣十一層應該已經停駐了近兩載？”殷宏問道。

“已經滿兩年了。”

江澈和聲道：“還要謝謝師兄替我向紀家族長討來這處靜修的別院。

半年之內，我就可以破境煉氣十二層。”

殷宏贊許道：“以你資質，能有今日，足見修行之刻苦。

煉氣十二層后，雖然離圓滿尚有距離，但已經可以開始著手筑基之事，容納筑基靈材的過程本身對修為也有極大的促進。”

殷師兄傳授經驗。

江澈自然端坐聆聽。

可聽到筑基靈材一事，心中亦不免苦惱。

倘若真的等到煉氣圓滿，真陽之地也沒有反應，他是權且用師父所贈靈物筑基，還是繼續苦等真陽靈物成熟？

殷宏察覺江澈面色有異，止住話頭。

江澈也就順勢轉換話題，不再提及修為和靈物之事。

“果如師兄所言，這半年間，我們每次進山都小心翼翼做足提防。

但紀前輩對我二人在黑曲山中的行為始終沒有半分妨礙。”

殷宏點頭：“這是意料之中。

不過那紀樂安倒是出乎預料的安分，那日宴后，他除了頻頻出門外，竟也當真對我二人行蹤不聞不問。”

“該是紀前輩有所管束。”江澈回答。

又過兩月，時值深秋。

紀家莊，別院靜室中。

江澈盤膝坐于蒲團，內視己身。

真元已經壯大到顯得腹中空間有些逼仄的地步。

“真元雖存于腹中。

卻并非是我血肉之軀的小腹，而是冥冥之中與神魂相連，可又尚未脫去肉身的一處神妙所在。

即便此刻洞穿臟腑，也難窺見其行藏。

卻能讓我真切地感受到周身經脈因為它的壯大而受到壓迫。

當真玄奇無比。”

深吸一口氣存于丹田。

江澈最后一遍回憶五輪鍛氣決中所載的精要。

開始將真元進行進一步的純化、擠壓。

這個過程持續了將近三日。

三日后，江澈腹中真元尺寸足足縮減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

“真元終于初步液化了。”

江澈徐徐呼氣，凝視著如今真元的形態。

不再是一個起伏不定的團狀氣體，而是更接近圓盤形。

靈氣呼吸流動間，隱約可以辨認，圓盤中心有湛清水泊，翻卷流淌。

只是注視著，鼻腔中竟似有異香縈繞。

“這應該就是筑基靈潭的雛形。”

和典籍中所載比較，江澈肯定道：“如此，煉氣十二層就算達到了，之后就需要筑基靈材和筑基丹來溫養靈潭，使之得脫藩籬。

當然，還有天地靈物……”

念及那片真陽之地，江澈再次苦惱起來：“沒事，離煉氣圓滿還有一點時間，仍有機會。”

離開別院。

殷師兄正守候在外。

江澈恭敬道謝后，殷師兄滿口道賀之詞緊隨其后。

江澈不禁莞爾：“師兄莫不是在外間準備這么許久，才準備下這些別樣的賀詞？”

殷師兄哈哈大笑。

江澈因為真陽之地生出的少許煩悶消散，心境有所改變。

既然已經煉氣十二層。

他索性不再困守別院，而是靜下心來在狐火谷一帶，以真陽之地為中心，細細勘察。

疲累之際，偶爾也與殷師兄乘云舟出行。

在順慶府地界上游蕩半日。

許是人心感召，景星慶云。

心境上的變化竟真讓他發現了許多此前未曾注意到的細節。

“地底下靈氣的流動有問題。”

“什么意思？”殷宏問。

江澈解釋道：“靈脈深處本就有潮汐，潮起潮落。

所以只有一天兩天的看不出來。

但是近一年的時間，狐火谷和真陽之地內的靈氣流動都實在是太貧瘠，這就不正常了。”

江澈將此處真陽之地，和他在松煙嶺谷中的感受對比。

“我得把探查的范圍擴大。

靈脈不是在狐火谷內出的問題，我懷疑是由于某種原因，導致此地靈脈在某個節點被截斷了。

或許也不是針對的這片真陽之地。

只是池魚之殃。”

“但行無礙。”殷宏話很簡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