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血孽峰上終于再度重歸安寧，殷師兄的聲音聽起來頗為感慨。

“說起來，這期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最后的結局也是出人意料，竟是一個雙輸的局面。”

那日，有人在銹脊群山中目睹嚴長老和肖長老的蹤跡。

確實是這二人已經決心親自出手，給這場綿延數載，甚至遠在肖長老離宗前就開始醞釀的爭端一個終局。

但幾乎與此同時，宗內有傳言開始流傳。

說是肖長老新晉的得意門生，鄭業，和銹脊群山中千蛭洞的那群老蟲子們有染。

甚至最近這場動亂的導火索。

肖長老門下弟子離山遇襲，都是鄭業伙同千蛭洞搞出的戲碼。

“若此事屬實。

鄭師兄想必在這場峰中內亂里，還有一些自己的謀算。

竟未必是和他師父肖長老，完全站在一個立場上。”江澈蹙眉思索。

“傳言出現不久，嚴長老那頭就已經開始著手確認。”

殷宏道：“由于部分傳言實在過于詳實，差不多在半月后，罪名就已經基本敲定了。”

“我印象中鄭師兄修為不過筑基？”江澈這會是真的有些吃驚了。

他還記得，這位鄭師兄將其親生父親折磨煉化，成就血脈神通，借以鑄就道基，不過就是他進山后不久的事情。

殷宏回憶一番后道：“這七八年間他應該又得了不少機緣造化。

據說在此事發生前，已經在著手破境金丹的準備了，應該還是筑基后期修為。”

江澈稱奇：“筑基境界，竟能摻和進兩個元嬰真君的爭權里，攪風攪雨，讓血孽峰弟子流了如此多的血。”

“也不全是他的謀劃。”

殷宏不以為然：“二位長老的齟齬，在肖長老上次離山時其實已經水火難容。

鄭業做的更多的是因勢利導。

趁著二人爭斗的大勢，來達成自己一些不為人知的目的。”

“不對。”江澈細細思索，感覺到一絲異常。

“雖常說行百里者半九十。

但那鄭業既然敢卷入二位長老的爭斗中，必然是步步謹慎，小心在意，如何會在事件臨近落幕時露出馬腳。

更何況還是傳言這樣的方式。”

猛然間，他想到陸師兄前段時間再度離山一事，和他與陸師兄在斷云隘分別時，陸師兄口中的自有計較。

“該不會和陸師兄有關？”

江澈試探開口，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想法荒誕。

“停！”寒鴉那頭，殷宏趕緊打住，“有些事情可莫要深究，長老們的齟齬，大師兄碰得，我們是碰不得的。”

江澈了然，再不多言，只追問之后事件如何平息。

“鄭師兄，不，那鄭業可被拿下了？”

枯心宗魔門手段不缺，鄭業罪名既定，落在二位長老手里，恐怕有得難受。

殷宏嘆氣道：“問題就在此處了。

嚴長老和肖長老二人一同緝索鄭業，本該十拿九穩。

可誰知道鄭業受千蛭洞看中的程度遠超常理，洞中半死的老蟲子據說都出來了一只。

血孽峰上沒有峰主，動用不得峰中靈寶。

其余二峰不愿插手血孽峰內斗，裝聾作啞，等察覺到千蛭洞老蟲子出手時，已經太遲。

竟硬生生叫鄭業被救了出去。

你說這叫什么事？”

江澈心中亦大感可惜。

斷云隘一帶的血陣，雖然他算是因緣際會，而非被刻意針對。

可他依舊給這個鄭業記上了一筆。

江澈想了想道：“堂堂元嬰真君，被一個筑基小輩利用，甚至還沒法將其留下，面上無光，應該是不好意思再斗了？”

“不錯。”殷宏笑道：“師弟猜得倒準。”

“鄭業叛逃后，肖長老難辭其咎，主動閉關五十載，嚴長老也要回頭收攏血孽峰局面，此事不了了之。”

江澈呼出一口長氣。

從他還在雜役堂時，就有雜役弟子因為搶奪差事，受到這二人爭斗的牽連，尸骨無存。

如今一番龍爭虎斗卻以這種方式落幕。

鄭業籌謀日久，即將功成時卻被陸師兄叫破，只得叛逃離開枯心宗。

肖長老閉關五十載，這趟回山爭奪峰主之位的心血，盡數報廢。

嚴長老被一個筑基弟子玩弄鼓掌之間，顏面大失，峰中產業還因此損失頗多。

其余弟子則因此命喪黃泉者有之，惶惶不敢靜修者有之。

細細想來，竟是一個三輸，甚至四輸的局面。

何苦來哉……

那峰中靈寶真的是這么重要的物件嗎？

不論如何，既然血孽峰已平定，江澈又把回宗之事提上了日程。

窗間過馬。

半月時光轉瞬即逝。

江澈將煉氣后期的修為徹底穩固了下來。

確保不會再出現此前青蚨鎮客棧中，靈氣外溢被孫柴看出端倪的事情后，他將一應隨身之物連帶破丹爐都一起收入儲物囊中。

打算去青蚨鎮中聽聽風聲。

若是方家人的封鎖已經有所松懈，他打算就此離開。

順著夜雨河道一路游入翠云峰。

江澈一路小心謹慎。

終于是確定，一載有余，方氏一族至少在明面上已經放棄了追索秦昭的蹤跡。

如今只有在翠云峰山頂洞府處，還時時有方族子弟盤桓，看守。

青蚨鎮中的情況，相比一年前，規模又大了一些。

看來方家是打算好好經營此地。

只可憐青蚨鎮坊市原先的坊主許南星，半生基業就此被鴆占鵲巢。

“世事無常……”

原先的青蚨鎮坊市雖然資源匱乏，但卻大致平和安定。

這讓江澈對許南星的印象著實不錯。

但如今也只能感慨一聲。

隨后，時隔兩年，終于離開青蚨鎮，踏上歸途。

這趟回山，陸師兄殷師兄都各有安排，沈師姐尚在閉關，他只好獨自一人，舟車勞頓，餐風露宿。

輾轉數月，才回到了枯心宗的地界。

血孽峰山門處的弟子都是生面孔。

但江澈還在山上時候，就不是熱衷交際的人，是以也沒有多想。

“原來是杜長老一脈，你離山這些年倒是避過了許多事。”山門處弟子面有唏噓。

江澈笑笑，換了牌子，算是正式登記歸山。

隨即往師父所在別府行去。

離山四載有余，于情于理，該去師父處問安交代。

更何況，煉氣后期之后的修煉資源和修行路數，或許師父也會有囑咐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