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就是這一帶……”

江澈確定河谷之中無有他人，又繞著翠云峰夜雨河一帶游蕩了幾圈。

這才放心地躍入水中。

翠云峰不算高聳，夜雨河流經一帶的地勢更是和緩。

但分開河水，一路下潛。

愈接近水底河床中，水流便愈出乎意料的湍急。

其中甚至有兇暴的靈氣夾雜在內，助長水勢，就像是從什么靈氣富集之地傾瀉而出一樣。

江澈入道前本就精熟水性。

如今又有一身煉氣八層，出自枯心宗的精純靈氣。

竟然還需要時時祭出赤銅飛刀打亂水流開路。

“哪怕是相同的機緣之地，若是換了一個人，也未必能得到相同的結果?！?

江澈心中揣摩。

夜雨河下這種反常的水況。

如果換一個尋常煉氣中期的散修來，是決計下不到河床的。

晦暗河底。

江澈攀附著河床上的碎石一路艱難摸索。

一段路后，他終于察覺到一些不對勁。

湍急的水流似乎在途徑某個地方的時候會驟然平息下來，可一旦越過那里，速度又會陡然回到原來的水平。

仿佛先前的影響是假的一般。

“那里有一小塊地方，在蒙蔽我的眼睛，甚至我的感知?！?

再不猶豫，江澈猛地前蹬，伸手朝那處抓去。

視線中依舊空無一物。

可江澈掌心卻接觸到一股溫潤圓滑的觸感，似玉似珠。

拿到東西，迅速上浮。

直到擺脫了夜雨河水下險惡的環境，江澈才來得及好好看看手中的物件。

【蜃樓佩】

取雙生貝妖所產貝珠祭煉而出。

激發后，可產生水霧幻象，遮蔽掩蓋小范圍空間。

江澈端詳手中蜃樓佩。

雖然同樣歸為中階符器，但其工藝和所用符書都要明顯勝過同為中階符器的血蟾珠許多。

“一件稀有的具有隱匿之能的符器，對六品機緣來說倒也恰如其分。”

只是……

江澈蹙眉望著面前看似水波不驚的夜雨河。

橫跨至少數十年，毗鄰青蚨鎮坊市，修士來往頻繁，卻從未被人識破過的大型迷陣。

雖然和蜃樓佩的功效恰好對應。

但怎么看，這個陣仗也不是一個普通符器能搞得出來的。

“能做這種規模迷陣的陣眼，怎么也該是法器了吧?！?

不論這個迷陣是蜃樓佩搞出來的。

還是這個迷陣是為了隱藏這塊蜃樓佩。

二者都說不通。

還有夜雨河底，混雜著兇暴靈氣的湍急亂流，又是從什么地方傾瀉出來的？

江澈暫時一頭霧水。

可他實際下去過一趟夜雨河后，倒是想明白了另一件事。

夜雨河中段的迷陣之所以告破。

恐怕和附近鐵衣峰上那條被榨干的靈脈脫不開干系。

彼處靈脈枯竭，間接導致附近地脈和水脈的流向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動。

此處迷陣依托水脈而建。

若是有主之物，只需要稍加調整即可。

可既然是無主之物，就不免會露出破綻，被近日常來翠云峰中游蕩的江澈，有心之下看出端倪。

了卻一樁掛念，六品機緣到手。

收好蜃樓佩，江澈不動聲色地回返青蚨鎮。

上客棧時，還能看到坊市內出發前往松林山，探查筑基洞府的修士。

數日之后。

客房之中靜修的江澈又聽到了一則好消息。

“師弟，幸不辱命！”

感知到寒鴉異動。

江澈將其釋放而出后，就聽到這么一句話。

沈素衣語氣里透著一種過度亢奮后透支精神的疲憊，但卻依然笑意盈然。

“開爐三十六日。

期間除卻三味主藥外。

另有淬煉藥性所需藥植八味、并輔料和藥引若干。

時至今日，三才悟心通竅丹方成?！?

“師姐當真？”

江澈心中也不免振奮。

自從在宗門魘胎谷中得到玄古蟬蛻開始，他已經為這一枚丹藥奔波籌謀，足六年有余。

幾乎占去了他入道以來的絕大部分時光。

雖然他的修行并未因此落下。

可這么久的惦念，此刻終于落在實處，依然讓他難以平心靜氣。

“師弟現在可方便？”沈素衣問道。

江澈知道她的意思，當即取出幾顆丹藥服下，沉聲應是。

下一刻，遠比上回還要巨量的靈氣被一次性抽走。

立于床邊憑幾上的寒鴉，鳥喙撕裂，青煙彌漫。

半晌后，方有一顆青玉色丹藥滾落。

墜在江澈的掌心中。

低頭看去。

指節大小的丹丸通體瑩潤。

自然蝕刻而成的丹紋布滿其上。

心神稍一松懈，視線就被這些丹紋糾纏吸引，一路向下，墜入其中。

其間似有城池星羅，凡人如芥，紅塵煙火。

恍惚回神之際。

客房中已是淡淡丹香縈繞。

江澈驚醒，迅速取出一方烏木藥盒，將丹丸藥香封存其中。

“師弟覺得如何？”沈素衣問道。

江澈沉吟片刻，嘆道：“奇物，難為世間有如此大才，構想得出如此丹方。

也難為師姐竟真能將其煉出。”

沈素衣莞爾提醒：“此丹確實不凡，服丹時恐有異象。

師弟如今不在宗內。

切記要尋一處妥帖之所，才好服丹。”

江澈點頭應是。

沈素衣打了一個哈欠，精神似乎已經支撐不住。

“此丹為我平生所煉丹藥之最。

耗損心神遠超預期。

直到這趟煉丹我才意識到，修為不足也可能會是丹道的桎梏。

所以之后一段時間，我恐怕要閉關修行。

師弟若有事，可能尋不到我?！?

交代過幾句后，寒鴉重歸平靜。

江澈才想起，忘了順帶問問宗門內如今的狀況。

現在肯定不適合再去找。

沈師姐應該已經休息或者閉關了。

下次找殷師兄問問吧。

江澈攥緊了藥盒仰躺在床上，轉而思忖起服藥一事。

青蚨鎮客棧的客房內，只設置有簡單的隔音預警法陣。

連聚靈符都要他自己采買。

在這服丹肯定是不行的。

夜雨河畔的迷陣若是尚在，倒是個合適去處。

除此之外，這青蚨鎮附近，還有個尚未被探查出的筑基洞府，也不知道那群散修忙活的怎么樣了。

思慮片刻，沒太多頭緒。

江澈只好暫時將藥盒妥善貼身藏好。

盤膝端坐在床榻上。

繼續以修行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