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宇驅車走在南二環(huán)的高架橋上時,手機響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聽起來是熬夜以后的聲音,沙啞略帶憔悴。那個聲音很直白地問:“是周明宇嗎”
“您好,石家莊市融媒體中心首席記者周明宇,您是?”
“我是公安廳這邊的人,剛剛現(xiàn)場這邊打給我說,你這邊想去采訪現(xiàn)場?”
“是的,采訪的手續(xù)已經(jīng)審批下來了,我們想要去出事的辦公樓層和樓頂進行調查,等您這邊的刑事偵查過后?!?
……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說:“這個案件影響比較嚴重,具體原因也比較復雜,我們這邊是不太建議貴臺參與此事的”
周明宇伸出一根手指靠近嘴邊比了個“噓”的手勢,按住身邊蠢蠢欲動的助手,他的目光緊盯著前方堵住的車流,對電話那頭說道:“我們也是按照流程正常走完的資格審批手續(xù),僅僅是做一個現(xiàn)場的素材拍攝”,他一只手抓緊方向盤,“在不影響您這邊工作的前提下,在您這邊拍照取證和現(xiàn)場刑偵過后?!?
“而且我打聽了,那一間辦公室是法院的即將貼封條的抵押財產(chǎn)?!?
“是的”,電話那頭的男聲似乎有一些欲言又止,但是似乎又下定了決心,“你不知道,死者,這個人和政府里很多人聯(lián)結很深?!?
“這不重要,作為社會層面的媒體監(jiān)督,作為一個有公信力的新聞人,我相信我們有公開事實的權利”
……
周明宇掛掉電話,后座的助手仿佛被解開了封印,張嘴說話像是開閘洪水:“周哥,我看你心情不太好,沒敢跟你說,你知道我今天在樓道等著寫記錄的時候,看到了什么?”
周明宇頭也不回:“什么”
我看到了幾個公家的人,好像是檢察院的,就在出事那間房里來回地走,一邊走一邊扒拉著房間里的東西,不知道在找什么東西。
“痕檢科吧”
“不對,他們身上的衣服就不對,我之前在輔警實習過,去過省廳看過他們的工作服”
周明宇感覺自己的后背像是被巨錘重重砸了一下,呼吸在一剎那都變得困難。他使勁按壓自己的額頭:“是啊,檢察院的人?他們和這件事情有半毛錢關系?”
“再說了電視里不都說要保護現(xiàn)場嗎?他們就在現(xiàn)場來回地走,來回地扒拉,手套都不戴”,助手敲敲前座的周明宇:“我還看到,他們還把一個藥瓶一樣的揣進了兜里”
“你怎么看到的”
“他們讓我在樓下等著,我趁著他們看著電梯沒人理我的工夫,從樓梯爬上去的”
“二十三樓……”周明宇倒吸了口涼氣,他倒是挺佩服自己這位助手的體能
“什么藥瓶看清楚了嗎”
“根本不是那個警察說的,只有兩個藥瓶,地下有一堆藥瓶,桌子上還有兩三罐消毒液?!?
“而且周哥……”
周明宇下了高架,把車靠邊停在林蔭路的樹下,順手把車窗都搖上
“怎么了”
“有血,樓頂?shù)钠脚_上,紅色的血,一大片……”
助手的話讓周明宇連帶著助手自己都毛骨悚然起來,天臺有血,窗框上有指紋,再結合起棧奕的經(jīng)過,那一通莫名的電話,周明宇后背的汗毛都要豎了起來,難道棧奕的死不是自殺?
他打開窗戶,點燃今天的第三只煙:一字一字,似乎要斬釘截鐵地說道“這個現(xiàn)場,我去定了?!彼煤艽蟮牧Φ绹姵鰺熑?,狠狠讓它飄散在他所處的這個非禁煙區(qū)的半空中,像是要用盡全部力氣。全然不顧,西北方向的某棵柳樹下,有個帶著藍色鴨舌帽的男人壓低了自己的帽檐,遠遠地盯著自己的車
他的思緒一下飄到了幾年前,他和棧奕初識的那一天
那是一個晚宴,應該是,晚宴。
棧奕先生,五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