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陽城的夜幕,似一塊厚重的黑色綢緞,輕柔地覆蓋著整座城。
四下里一片靜謐,唯有遠處偶爾傳來的更夫打更聲,“咚、咚、咚”,
仿若夜的脈搏,一下一下,打破這濃稠的寧靜。
清風客棧隱匿在夜色里,宛如一座沉睡的孤島,客棧內的客人早已沉入夢鄉,呼嚕聲、夢囈聲交織成一片朦朧的和聲。
林飛羽和小魚兒擠在那間小小的房間,被褥雖簡樸,卻也暖和,兩人呼吸均勻,睡得正酣,
絲毫不知老刀正悄然籌備著一場改變他們命運的特別歷練。
第二天清晨,天邊剛泛起一抹魚肚白,像是被誰輕輕撕開一道口子,透出一絲微光。
老刀便從那簡陋的床榻上翻身而起,動作干凈利落。他走到水盆邊,舀起一瓢涼水,“嘩啦”一聲潑在臉上,瞬間驅散了殘留的困意。
簡單擦拭后,他踱步到墻角,伸手拿起那把用破舊布條層層包裹的刀。
這把刀,刀柄磨損嚴重,布條也臟污不堪,可在老刀眼中,它卻重若千金。
多年來,這刀跟隨他闖蕩江湖,歷經無數風雨,每一道劃痕、每一處磨損,都藏著一段或驚險、或熱血的故事。
老刀輕輕撫摸著刀身,似是在與一位老友低語,隨后將刀穩穩背在身后,邁著沉穩有力的步伐,推開房門,走出客棧。
此時,客棧的店小二正哈欠連天,費力地推開厚重的店門。
清晨的涼風撲面而來,他瞬間清醒了幾分,抬眼便瞧見老刀往外走的身影。
店小二滿臉好奇,忍不住開口問道:“老板,您這一大清早的,匆匆忙忙是要去哪兒呀?”
老刀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只留下一句簡短的回應:“出去辦點事。”
聲音低沉而有力,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說完便大步朝著城外走去。老刀一路疾行,腳下生風,不一會兒便出了泰陽城。城外的山林,仿若被一層薄紗籠罩,清晨的薄霧在林間彌漫、繚繞。
陽光艱難地穿透薄霧,灑下一道道金色的光束,將山林裝點得如夢似幻。
老刀熟門熟路地沿著一條蜿蜒小徑,朝著山林深處走去。小徑兩旁,野花肆意綻放,露珠在花瓣上滾動,晶瑩剔透。
行至一處隱秘的山谷,谷內怪石嶙峋,形態各異,有的如利劍直插云霄,有的似巨獸伏地而臥。
在山谷的最深處,一塊巨大的玄石靜靜臥著,仿若一位沉睡的巨人。
玄石通體黝黑,表面光滑如鏡,卻散發著冰冷刺骨的光澤,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它的不凡。
這玄石重逾千斤,常人哪怕使出渾身解數,也休想撼動分毫。
可老刀望著玄石,眼神中卻透著堅定與決然。
他穩步走到玄石旁,雙腳穩穩扎在地上,膝蓋微微彎曲,如同老樹扎根于大地。緊接著,他深吸一口氣,胸腔高高鼓起,雙手緩緩探出,緊緊抓住玄石的一角。
剎那間,他渾身肌肉緊繃,青筋暴起,大喝一聲,體內內力如洶涌的潮水般澎湃涌動。
伴隨著一聲低沉的悶響,那巨大的玄石竟緩緩離地。老刀扛著玄石,每一步都邁得極為艱難,腳步略顯沉重,地面被他踩出一個個淺淺的腳印。
一路上,汗水如決堤的洪水,順著他的額頭、臉頰、脖頸,不斷流淌,很快便濕透了他的衣衫。
可他咬著牙,眼神堅定,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歷經一番艱辛,老刀終于回到泰陽城。
他徑直朝著城中的鐵匠鋪走去。鐵匠鋪內,爐火熊熊燃燒,將整個鋪子照得通紅。
鐵匠師傅正光著膀子,揮著巨大的鐵錘,敲打著燒得通紅的鐵塊。
每一次錘擊,都濺起一片耀眼的火星,“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在鋪子內回蕩。
老刀走進鐵匠鋪,雙手一松,將玄石重重地放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咚”聲,仿若一記重錘,瞬間吸引了鐵匠師傅的注意。
鐵匠師傅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向老刀,臉上滿是驚訝的神色:“老刀,你這是弄來的什么玩意兒?
好家伙,看著可真不一般。”老刀伸手擦了擦額頭不斷滾落的汗水,
聲音略帶沙啞地說道:“師傅,幫我把這玄石打造成一件上衣。”
鐵匠師傅圍著玄石轉了幾圈,上上下下仔細打量,眉頭越皺越緊,
面露難色:“老刀啊,這玄石太過堅硬沉重,打造起來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而且,這得耗費大量的精力和時間,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成的事兒。”
老刀聽后,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啪”的一聲放在桌上,銀子在桌上彈了一下,
發出清脆的聲響:“師傅,價錢不是問題,我急著要,您多費心。”
鐵匠師傅看著桌上白花花的銀子,又抬眼瞧了瞧老刀堅定的眼神,猶豫片刻后,重重地點了點頭:“行,老刀,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盡量。”
在鐵匠師傅忙碌之時,老刀尋了個角落坐下。
他伸手入懷,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大塊赤銅玄鐵。這赤銅玄鐵,入手沉重,散發著淡淡的金屬光澤,質地堅韌,一看便是打造兵器的上等材料。老刀將赤銅玄鐵放在手中,輕輕摩挲,眼神中透著思索。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這赤銅玄鐵,給林飛羽和小魚兒各打一把刀倒是不錯。
不過林霄那老伙計的劍法可是一頂一的強,說不定小家伙早就跟著他練劍多時了。
這事兒,還是得先問問他倆的想法,可不能莽撞行事。”
不知過了多久,鐵匠師傅終于完成了玄石上衣的打造。老刀趕忙起身,走到工作臺前,仔細檢查了一番。
只見玄石上衣打造得極為精致,每一處銜接、每一個邊角,都處理得恰到好處。
老刀滿意地點點頭,扛起玄石上衣,向鐵匠師傅拱手致謝,隨后告別鐵匠鋪,大步朝著客棧奔去。
此時的客棧,早已熱鬧起來,客人進進出出,談笑聲、吆喝聲交織一片。
店小二正忙得不可開交,在大堂內來回穿梭,招呼著客人。
老刀穿過熱鬧的大堂,徑直走向后院林飛羽和小魚兒的房間,心中想著要趕緊和他們商量打造兵器的事。
老刀扛著沉甸甸的玄石上衣,如同一座移動的小山,步伐穩健地邁進客棧。
此刻,客棧大堂內熱鬧非凡,仿若一個喧囂的小型集市。
陽光透過雕花窗戶,斜斜地灑在地面,光影斑駁。
客人們圍坐在一張張古樸木桌旁,談笑聲此起彼伏,有的人正眉飛色舞地講述著江湖奇聞,手舞足蹈間,濺出些許酒水;酒杯的碰撞聲清脆悅耳,交織成一曲獨特的樂章。
店小二們穿梭其中,端著熱氣騰騰的菜肴,吆喝著為客人上菜。
老刀站在大堂中央,身形挺拔,他扯著洪亮的嗓子喊道:“小二!”聲音如同洪鐘,瞬間蓋過了周圍的嘈雜。
店小二原本正匆忙地給客人添茶,聽到呼喊,手中動作一頓,立刻轉身,
快步跑到老刀面前,微微躬身,
恭敬說道:“老板,您吩咐。”老刀神色如常,說道:“去,把正在跑堂的林飛羽叫到客棧門口來。”
店小二連忙點頭,應了聲“好嘞”,便一路小跑著在客棧里尋找林飛羽的身影。
此時,林飛羽雙手穩穩地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菜肴,那菜肴色澤誘人,香氣撲鼻,正是客棧的招牌菜之一。
他穿梭在桌椅之間,小心翼翼地避讓著往來的客人
,眼神專注,生怕灑出一滴湯汁。聽到店小二呼喊自己的名字,他先是微微一愣,隨即迅速反應過來,
將菜肴穩穩地放在一桌客人面前,臉上露出禮貌的微笑,
說道:“客官,您的菜,請慢用。”
隨后,他快步跟著店小二來到客棧門口。
一看到老刀,林飛羽立刻停下腳步,恭敬地微微彎腰,叫了一聲:“刀爺爺。”
想起昨天晚上,他和小魚兒躺在床上休息時,還小聲地吐槽過老刀這個名字。
當時,客棧房間里昏暗靜謐,只有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灑在兩人的被褥上。
小魚兒滿臉疑惑,輕聲問道:“林公子,為什么叫他老刀呀?難道他沒有名字嗎?”
林飛羽無奈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我爺爺也沒跟我說過,我瞧他平時那副隨性不羈的模樣,也不敢多問,所以就一直叫爺爺嘍。”
兩人的對話,帶著少年特有的好奇與懵懂,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此刻,林飛羽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件玄石上衣上,
原本紅潤的小臉瞬間嚇得煞白,如同被寒霜打過的花朵。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思忖:“不會是讓我穿上這個石頭上衣吧?這也太丑了,跟個笨重的鎧甲似的,穿上還怎么跑堂啊。”
還沒等他這心里的小九九念完,
老刀便開口說道:“小家伙,從今天起,你就穿著這個跑堂。
不過可得注意了,千萬別壓壞了客棧的木地板,要是壓壞一根,你就得多做一天工。
要是你不穿,嘿嘿嘿,我現在就打你一頓,然后再給你穿上!”
老刀說這話時,臉上帶著一絲狡黠的笑容,那笑容里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雙眼緊緊盯著林飛羽,
仿佛在說這事兒沒有商量的余地。
林飛羽聽此一言,心中叫苦不迭,臉上露出一副苦瓜相,仿佛吞下了一顆苦澀的黃連。
他無奈地咬了咬牙,心中雖滿是不情愿,但又不敢違抗老刀的命令。
他默默彎腰,雙手抓住玄石上衣的邊緣,用力往上一提,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其穿在了身上。
這玄石上衣實在太重了,剛一上身,林飛羽的雙腿就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好似風中搖曳的枯枝。
他感覺自己仿佛扛著一座巍峨的小山,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議,身體的重量似乎瞬間增加了數倍。
林飛羽一步一步,艱難地朝著客棧內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攀爬一座陡峭的山峰,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的雙腳沉重地落在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剛一邁進客棧,只聽見“咔嚓”一聲脆響,仿若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開,腳下那實木的棗樹地板不堪重負,竟然被壓斷了一塊。
林飛羽尷尬得滿臉通紅,那紅色迅速蔓延至耳根,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老刀,露出一個極為尷尬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揚,卻又帶著幾分苦澀,仿佛在向老刀求饒。
老刀則雙手抱胸,站在原地,雙腳穩穩地扎在地上,看著林飛羽這副模樣,臉上似笑非笑,
說道:“這才剛開始,往后可得小心點。”林飛羽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慌亂的心跳平靜下來。
那股突如其來的沉重,好似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他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泥濘之中,舉步維艱。
微微彎曲膝蓋,讓身體的重心更低更穩,可即便如此,雙腿依舊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
他繼續艱難地在客棧里跑堂,每一次上菜、添酒,都比以往要艱難數倍。
端菜時,手臂因為承受著巨大的重量而微微顫抖,那原本輕巧的托盤,此刻卻好似有千斤重,讓他的手臂肌肉緊繃,青筋暴起。
酒水倒入酒杯時,也因為手部的不穩而濺出一些,引得客人微微皺眉。
但他咬著牙,眼神堅定得如同寒夜中的火把,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盡快適應這玄石上衣,絕不能被這點困難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