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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守夜人的環扣

養父家的老式掛鐘在凌晨兩點敲出悶響時,沈硯的指尖還停在門牌號“309”上。銅制門環被雨水澆得發亮,倒映出她扭曲的臉——左臉的痣和右耳后的疤在水滴里連成完整的圓,像枚永不閉合的環。

“阿硯?”防盜門內傳來拖沓的腳步聲,養父沈建國的咳嗽聲隔著門板刺出來,“是你嗎?”

門開的瞬間,薰衣草的氣味混著陳舊的煙味涌出來。沈硯的目光掃過老人磨破的袖口,那里別著枚褪色的保安徽章,編號“0039”在廊燈下泛著暗光。而在他腳邊的拖鞋旁,擺著雙嶄新的棕色皮鞋,尺碼39,鞋跟內側隱約可見半個“C”。

“爸,你什么時候買的新鞋?”她蹲下身,指尖觸到鞋幫上的雨水——分明是剛被穿過的。

沈建國的手抖了抖,茶杯里的枸杞在水面打旋:“樓下李大爺送的,說放著也是放著。”他避開沈硯的視線,望向墻上掛著的全家福,2010年的照片里,六歲的沈硯抱著銀鎖片笑得燦爛,而現在,那鎖片正躺在她工作室的玻璃柜里,鎖扣處刻著極小的“0”。

客廳角落的舊電視正在重播《平城晚報》新聞,陳立的死亡消息占據頭條,屏幕上閃過“王后的槌球場”血畫時,沈建國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手忙腳亂間碰倒了桌上的搪瓷杯,滾熱的茶水潑在地板上,竟在瓷磚縫里沖出個歪斜的“h”。

“爸,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沈硯抓住他的手腕,老人的皮膚下凸起的骨節像串莫比烏斯環,“張明德和陳立的死,都和三年前的滅門案有關,而你當年在保安室——”

“別說了!”沈建國突然尖叫,渾濁的眼球里泛起血絲,“他們說過會來找我的,從你把第一個莫比烏斯環帶回家那天起,他們就盯上我們了!”他猛地推開沈硯,從衣柜深處掏出個鐵皮盒,里面裝滿泛黃的信紙,每一頁都畫著扭曲的環,角落標著從“a”到“h”的字母。

沈硯的呼吸驟然停滯。最上面的信紙上寫著:“2019年8月15日,陳素梅家門口的39碼鞋印是我故意留下的,他們說這樣能讓警方以為兇手是外來者,可我沒想到,那鞋跟上的‘C’會成為線索……”字跡在“C”字處被水漬暈開,像滴未干的血。

“爸,你當年幫兇手偽造了現場。”她的聲音在顫抖,“陳素梅的婚戒、保安室的監控、還有我記憶里的過敏癥——都是你們設計好的,對嗎?”

沈建國突然劇烈抽搐,背靠墻面緩緩滑坐,袖口露出三道平行的疤痕,和沈硯掌心的舊傷一模一樣。他從口袋里摸出個小藥瓶,瓶身標簽被撕得只剩“阿托品”三個字:“他們給我吃藥,說能讓我不發病,說只要按他們的要求做,就能保護你……”

窗外的雷聲蓋過了他的后半句話。沈硯盯著藥瓶,突然想起張明德體內的鎮靜劑成分,還有父親病歷里的“鏡像反射性癲癇”——原來所謂的過敏癥,不過是藥物制造的記憶騙局,為的是讓她遠離刑警隊,遠離當年的真相。

“阿硯!”沈建國突然抓住她的手,指甲幾乎掐進她的腕骨,“今晚別讓我出門,求求你,他們說農歷十五的子時,環會吃掉所有的守望者——”

手機在這時震動,許臨發來緊急定位,附帶三條語音:“第九起案件,目標是你養父!兇手提前行動了,現在馬上帶他離開!”最后一條消息是張照片,證物袋里躺著枚刻著“i”的莫比烏斯環,旁邊是《愛麗絲》第九章的書頁復印件:“素甲魚說,審判要從‘最初的守望者’開始。”

沈建國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他的視線越過沈硯,盯著玄關處的穿衣鏡,鏡面上不知何時被人用口紅畫了個巨大的莫比烏斯環,環心寫著“i”。沈硯轉身的瞬間,看見鏡子里自己的倒影正在分裂,一半穿著警服,一半穿著沾滿金屬碎屑的工作服,而在兩個影子中間,養父的身影正在慢慢虛化。

“爸!”她猛地轉身,卻發現沈建國已倒在地上,右手緊握著張字條,上面用紅筆寫著:“39碼鞋是陳素梅的,她當年用鞋跟刻下‘C’,是想告訴我,灰蝶的巢穴在39號倉庫……”字跡在末尾處被抹花,形成個類似“∞”的符號。

救護車的鳴笛在遠處響起時,沈硯才發現老人腳邊的新皮鞋不見了。她抓起鐵皮盒里的信紙,發現每一頁落款都是“灰蝶的守望者”,而在最后一頁,貼著張泛黃的車票:2010年4月17日,平城到臨江的長途汽車,乘客姓名欄寫著“陳素梅之女”——正是她的生日。

“沈硯!”許臨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樓梯間響起沉重的腳步聲,“兇手在頂樓!帶著你父親——”

話未說完,頂層傳來玻璃碎裂的巨響。沈硯沖出門時,正看見個穿黑色風衣的人影從消防通道躍下,懷里抱著的棕色皮鞋在月光下閃了一下。她追進安全通道,墻面上用血跡畫著個巨大的“i”,箭頭指向地下車庫。

車庫的燈光在她進入時突然熄滅,黑暗中,金屬摩擦聲從左側傳來。沈硯摸出手機照亮,看見沈建國的保安制服掛在消防栓上,衣兜里掉出個銀色U盤,外殼印著和張明德相同的莫比烏斯環。

U盤里只有段監控錄像,拍攝于2019年8月15日23:00,畫面里,陳素梅打開家門,對門外的人說了句“你終于來了”,而那人穿著39碼的棕色皮鞋,鞋跟在地面敲出“嗒嗒”聲——和沈建國今晚穿的新鞋發出的聲響,分毫不差。

“沈硯!”許臨的手電光從遠處掃來,照亮了她腳下的血痕,那些痕跡組成了《愛麗絲》第九章的插圖:素甲魚舉著權杖,指向鏡中戴著銀鎖片的女孩。而在她身后的陰影里,有個戴著蝴蝶胸針的人影正在轉動莫比烏斯環,鎖片上的“0”在光影中忽明忽暗。

“我查了沈建國的銀行流水,”許臨跑到她身邊,警服上沾著雨水和泥點,“2019年至今,他每月15號都會收到一筆匿名轉賬,金額3900元,正好是39碼皮鞋的價格乘以10——”

“乘以10,對應莫比烏斯環的10個分段?”沈硯打斷他,視線落在U盤里的監控截圖,陳素梅開門時,手腕上的手表鏡面反射出兇手的側臉——那是張被陰影遮住的臉,卻在耳垂下方露出顆黑痣,和沈硯左臉頰的痣,有著完全相同的位置。

許臨的身體猛地繃緊:“鏡像對稱的黑痣,39碼的皮鞋,還有你養父的保安編號0039——沈硯,兇手在刻意模仿你的特征,或者說,他們想讓所有人以為,兇手就是你。”

車庫頂部的排風扇突然啟動,潮濕的風卷著張傳單撲在沈硯臉上,又是市立醫院精神科的廣告,這次的配圖是個莫比烏斯環,環上寫著:“當記憶成為鏡像,你看見的真相,不過是環的另一面。”

她低頭看向掌心的疤痕,在手機冷光下,那道疤竟與監控里兇手手中的莫比烏斯環金屬扣完全吻合。沈建國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他們說每個環都需要祭品,而你……”

“而我,是第0號祭品。”沈硯低聲說,將U盤塞進許臨手中,“兇手用12個字母對應12個審判對象,從‘a’到‘l’,而‘0’代表起點,也是終點。我養父是‘i’,對應第九章‘素甲魚的審判’,因為他是當年的‘守望者’,幫兇手打開了陳素梅家的門。”

許臨的手電光突然定在車庫角落,那里擺著個紙箱,里面堆滿了莫比烏斯環,從“a”到“l”整齊排列,唯獨“i”號環旁邊空著,地上散落著幾瓣薰衣草——和張明德、陳立案發現場的花瓣,來自同一株植物。

“沈硯,”許臨的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恐懼,“我們在陳立的辦公室找到了這個。”他掏出個信封,里面裝著沈硯童年的照片,背面用紅筆寫著:“第0號祭品,生于灰蝶巢穴,長于守望者之環。”照片上,六歲的她戴著銀鎖片,站在39號倉庫門前,而倉庫鐵門上,噴著巨大的“灰蝶”標志。

救護車的藍光終于穿透車庫的玻璃窗,沈硯知道,沈建國可能等不到醫院了。她摸出父親的值班記錄,翻到2019年8月15日那頁,在“離崗原因”欄,原本被劃掉的字跡在手機光照下顯形:“幫陳素梅女士修理門禁系統,她說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我。”

而所謂的“重要東西”,正是那個改變她人生的銀鎖片,還有藏在鎖片里的秘密——她不是沈建國的親生女兒,而是陳素梅的孩子,是“灰蝶”案受害者的后代,更是“環”選中的、用來審判所有旁觀者的祭品。

許臨突然指著車庫地面,那里用血跡畫著個箭頭,箭頭盡頭是個“0”,而在“0”的中間,有個極小的“i”正在滲血。沈硯突然明白,兇手的字母游戲從來不是順序排列,而是環形計數——“i”在“0”之后,意味著審判的輪盤已經轉到起點,下一個,就是她自己。

“許臨,”她抓住他的手腕,將保安制服上的徽章塞進他掌心,“去查39號倉庫,那里有灰蝶的全部罪證,還有……”她看著遠處被抬上擔架的沈建國,老人的手在空中抓握,仿佛在描繪某個未完成的環,“還有我父親藏了十年的真相,關于那個總在鏡子里微笑的審判者。”

雷聲在頭頂炸響時,沈硯的手機收到條新短信,沒有文字,只有段視頻:空蕩蕩的保安室里,39碼皮鞋正在自動行走,鞋跟在地面敲出“i”的節奏,而在監控死角,有個戴著蝴蝶胸針的人影正在調整注射器,針管里的液體泛著藍光,和沈硯工作室里那瓶浸泡斷手的福爾馬林,有著相同的色澤。

她低頭看向掌心,疤痕在閃電中亮如白晝,突然發現那道疤的走向,竟與莫比烏斯環的扭轉軌跡完全一致。原來從始至終,她都是環上的一個扣,既是祭品,也是審判的執行者,而當“i”號環被敲響,下一個轉動的齒輪,已經對準了刻著“0”的自己。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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