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時，他拎著木桶去溪邊打水。月光下溪水清可見底，忽然“嘩啦“一聲，一尾青鯉躍出水面，不偏不倚落入桶中。魚鱗在月光下泛著奇異藍光，額前竟有朱砂似的紅點。

“慶陽特產朱額鯉？“厲靈想起城中傳說，此魚十年才長一寸，其腦內朱砂是解毒圣藥。

盯著桶中游動的朱額鯉，魚尾攪動的水紋映在臉上忽明忽暗。這尾不過三寸長的青鯉，在月光下竟泛著綢緞般的幽光，額間那點朱砂紅得妖異，像滴未干的血珠。

“據說三寸長的朱額鯉能賣二十兩銀子...“他屈指輕叩木桶邊緣，算著這筆意外之財的用途。前身變賣秋糧換來的三十兩束脩，早就在購置毒砂掌材料時花得精光，米缸里只剩薄薄一層糙米。

厲靈將養著朱額鯉的陶罐擱在墻角，轉身揭開米缸。缸底糙米不足兩捧，爬著幾只米蟲。他隨手捻起一只，赤煉真氣自發涌至指尖，米蟲瞬間焦黑，散發出奇異的藥香。

“倒是省了驅蟲的工夫。“

灶膛里塞進枯枝，掌心在柴堆上一抹，暗紅氣流竄出，“嗤“地一聲點燃火焰。鐵鍋燒熱時，他忽然福至心靈，將體內游走的赤煉真氣分出一縷，順著鍋鏟導入鍋中。

“滋啦——“

糙米下鍋的瞬間，竟泛出玉石般的瑩潤光澤。尋常需要半個時辰熬煮的粥飯，在異種真氣的催動下，不到半刻鐘就散發出誘人香氣。米湯表面浮著細密的氣泡，每個炸裂時都釋放出微量毒素——對常人致命，對他卻是大補之物。

厲靈盤坐在院中老棗樹下，捧著粗瓷碗啜飲米粥。每口下肚，都像吞下一團溫火，在五臟六腑間流轉不息。月光穿過枝葉間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駁光紋，與皮膚下游走的暗紅氣流交相輝映。

碗底見空時，他忽然旋身而起，右掌帶起破風聲劈向樹干。

“鐵砂掌·開碑手！“

這是前身用二十兩在武館學的外門招式，原本只能震落幾片棗葉。但此刻掌緣暗紅光芒暴漲，“咔嚓“一聲竟將碗口粗的樹干劈出三寸深的焦黑裂痕。斷面處木纖維不是斷裂而是熔解，散發著類似毒砂的腥甜氣息。

厲靈收勢調息，發現真氣運行軌跡與招式原本要求的經脈路線大相徑庭。赤蛇真氣仿佛有自主意識，自行開辟出九條詭異的運功路線。每完成一個循環，掌力就陰毒一分。

“鐵砂掌·推山式！“

雙掌平推，本該是剛猛無儔的正面硬撼。但赤煉真氣在出掌瞬間分化成數十道細流，如毒蛇般纏繞上三丈外的石磨。磨盤表面頓時浮現蛛網般的紅紋，隨著“嗡“的一聲悶響，三百斤重的石磨竟凌空懸浮三息，落地時已布滿細密孔洞。

厲靈凝視自己冒著裊裊紅霧的雙手，忽然縱聲長笑。笑聲驚起林間夜鳥，有只灰鵲飛經他頭頂時，突然僵直墜落——竟是被逸散的真氣余波毒斃！

“好一個化腐朽為神奇！“

他信手拈起死鵲，赤煉真氣透體而入。鳥尸瞬間干癟，精血被煉成三滴猩紅液體，懸在掌心滴溜溜轉動。這是《五毒砂掌秘要》里提過的“血毒精粹“，需百日苦功才能凝練一滴。

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厲靈猛然警覺。方才練功動靜太大，恐怕已引起某些人注意。他反手震碎三滴血毒，紅霧彌漫間，身形已隱入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