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的鹿皮靴碾過霜晶覆蓋的石階，發出細碎的破裂聲。

艾倫跟在他身后半步，目光掠過走廊兩側高聳的冰晶立柱。

那些被法術恒定的冰層深處，隱約可見扭曲的陰影在游弋，像是某種被囚禁的靈體。

“學派共有十七處實驗區，你的實驗場在最后一處”

米洛的呼吸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不過他本人的面色倒是絲毫不為寒冷的環境所改變。

“霍查長老特意把七號場劃給你——那里靠近能量節點，能量穩定性比公共實驗室高一些。”

拐過第二個彎時，兩名灰袍學徒與他們擦肩而過，其中一人胸前的月牙紋章缺了一角。

對方在看清米洛的瞬間低下頭，貼著墻根快步離開。

“那是違規接觸高級知識的。”米洛頭也不回地解釋，“上周剛被戒律處扣了資源配額。”

“戒律處？”艾倫挑了挑眉，裝作不經意地追問，“聽起來挺嚴格。”

“何止嚴格。”米洛哼了一聲，語氣里帶上幾分意味深長，“我們秉承的是巫師界傳統的學派導師制，霍查長老掌管戒律處，除了導師對自己的學徒外，整個學派的秩序都在院長和他的手里。”

艾倫暗自咋舌，這里的戒律似乎比靈性學院嚴格得多，看來管戒律的霍查長老權力會很大。

他表面不動聲色地問道：“這么厲害？那交換學徒呢，也得聽他的？”

米洛笑了笑，擺了擺手：“你是客人，長老不會為難你，不過規矩還是得守。”

兩人穿過走廊，盡頭是一座青銅大門，表面蝕刻的星圖正在緩慢旋轉。

米洛將掌心按在門扉中央，冰晶令牌與星圖某處驟然共鳴，齒輪轉動的轟鳴聲中，三道鎖扣依次彈開。

三十米見方的實驗場中央，赤紅色巖漿在溝渠中緩緩流淌，蒸騰的熱浪被穹頂垂落的冰棱壓制在離地兩米處。

六根黑曜石柱環繞著主祭臺，表面流轉的符文與艾倫在靈性學院見過的制式截然不同

“地火熔爐與永凍法陣的雙重平衡，隔壁奇械塔樓只是打造了這一體系的能量部分。”

米洛的語調帶著炫耀：“而如何利用就是我們學派的強項了。”

艾倫的指尖拂過祭臺邊緣，靈性視角穿透石料，窺見內部盤根錯節的能量回路。

“我需要做基礎環境測試。”轉身時他已換上歉意的表情，“能給我半小時獨處時間嗎？”

米洛點了點頭。

“當然，這是應有之義，霍查長老命我為你提供一些所需，你可以在試驗場內找到實驗材料，包括研究用的雪原魔獸——有其他事用傳訊晶球聯系我即可。”

艾倫走近實驗臺，目光掃過臺上的物品，準備得頗為齊全。

他點點頭：“很好，長老費心了。”

“那是。”米洛靠在門邊，語氣里帶上幾分得意，“霍查長老做事向來周到。你是維勒登巫師的學徒，他自然不會怠慢。”

“行，那就麻煩你了。”艾倫語氣溫和，送米洛到門口。待對方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他關上門，臉色沉了下來。

米洛是霍查的人，留在這兒盯著，自己做事難免束手束腳。

打發走他，才能安心檢查場地。

艾倫深吸一口氣，從次元袋中取出青銅羅盤，注入精神力。

他閉上眼，開啟靈性視角，房間的一切在他意識中變得清晰透明。

能量脈絡如細線般在空氣中游走，墻角的符文隱隱發光，實驗臺下的陣法散發著穩定的波動。

艾倫檢查完符文組，沒有發現有異常的頻率傳遞。

他又仔細感知，發現這些脈絡流暢自然，沒有斷裂或異動的跡象。

“沒問題。”他低聲自語，松了口氣。

場地干凈得很，沒有監視咒文，也沒有陷阱痕跡。

霍查長老安排得確實周到，目前看來對自己并無惡意。

確認安全后，艾倫回到實驗臺前，開始準備儀軌。

他從次元袋中取出維勒登準備的黑色匣子，十二枚暗銀色的模塊懸浮而起，自動嵌入祭臺表面的凹槽。

這是導師專門為他準備的簡化版儀軌組件，能省去百分之七十的基礎符文繪制工作。

他只需補全外圍的簡單回路，就能完成布置。

作為一級學徒，他還沒能力獨自構建完整儀軌，但有了這些模塊，事情就簡單多了。

在模塊自動部署后，艾倫全神貫注，手指在空中勾勒儀軌剩余的回路，額頭滲出細汗。

每連接一個模塊，陣法的光芒就強一分，直到最后一塊嵌入，地面浮現出一個完整的銀色圓環。

“成了。”

艾倫滿意地點點頭，退后兩步，檢查了一遍。

陣法運行平穩，符文間能量流動順暢，沒有任何異常。

他滿意地點點頭，從旁邊的材料中取來一只兔子狀的魔獸，放在儀軌中央。

這應該是霍查為自己準備的實驗材料。

深吸一口氣，精神力緩緩注入。在這遙遠的北境，艾倫獨自激活了儀軌。

銀光驟然大盛，陣法發出低沉的嗡鳴。

在感受著實驗體靈魂壯大的過程中，艾倫感到一股莫名的波動從眼前的儀軌中涌起。

他突然感到，腦內的銀色門扉散發出熟悉的氣息。

是靈界。

艾倫心中一動，意識歸于腦海，小心地用精神力觸碰門扉，感受著門扉傳來的波動。

那股共鳴感清晰可辨，與他在靈性學院時進入靈界的感覺別無二致。

不過僅僅只是略微感知，他便收回精神力。

門扉緩緩合攏，艾倫的意識回歸現實。

他睜開眼，在漸漸黯淡的儀軌銀光中長舒一口氣。

“成功了。”

艾倫低聲呢喃，嘴角微微上揚。

雖然儀軌效果下降，但銀門依然能與靈界產生共鳴，說明維勒登的模塊設計毫無問題，銀月學派的環境也沒干擾到儀軌以及靈界。

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確保了接下來的修煉計劃不會受阻。

至于蛇人對靈界做的手腳可能令儀軌的效果發生不利的改變......那就不是他需要考慮的了。

艾倫收拾好儀軌，將晶石和模塊放回原位，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

銀月學派的森嚴氛圍和霍查長老的強勢，讓他意識到自己得更加低調。

米洛雖然只是二級學徒，但似乎是直接聽命于長老，交談中透出的信息也證實了這一點。

他得小心應對，別露出太多底牌。

同時，儀軌的成功也讓他信心大增。

維勒登的安排果然有深意，北境的這段日子，或許能讓他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