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思恭,董夫子……”權博士瞥向他道:“明恪之子是你帶來的,等答畢,就由你封存小考卷,親自盛去圣人處。”
“……是。”董思恭低頭,眼神陰郁。
卻見明久處又有異動!
明久愣愣地看著貝幣在半空懸浮,那些文氣卷著他所書寫的文字,將貝幣包裹,渾身赤紅,猶如一顆熒惑星一般。
他好似看見了真的熒惑星!
“轟!”
墜落!
砸在畫滿了《周易》卦爻的卷面上,兩次連跳,留下三處印記,而熒惑上的文氣消散,重新化作了貝幣——兇!
等等,這三處印記……
熒惑守心!
大兇之相,王必有亡!
呃…
明久心頭一痛,眼中倒映著一副畫面——他身著高位大官所能穿的紫色襕衫,手持長劍狠狠刺穿他人,一道灼熱腥臭的血液噴灑在他的臉上。
殺,明恪!
他心中的欲望被勾起,殺念升騰……
隨即雙眸一紅,瞳孔化作了熒惑星,他憑借意志又緊忙伸手壓住心胸,不壓制這股被熒惑星引動的殺念,怕是要當場瘋魔……可卻發現那枚桃核舍利不知何時壓在了心口。
嗡!
舍利微微一震,他心頭的殺意才緩和下來,最終平靜。
“轟!”
桌面燃起一道火焰,明久緊忙一拉,那張著火的紙張飛揚半空,上面所寫的須菩提三字被燒成灰燼。
須菩提為師……
心猿即是石猴!
靈明石猴是在前往方寸山的路上才有了性,而在須菩提處才有了悟空之名。
以悟空定心猿,是為心猿歸正!
明久在看見熒惑為題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悟空的拜師方寸山的故事。
悟空離開花果山,在東勝神洲接觸了人,有了七情六欲,受到了人性污濁。
等到了方寸山,多年潛隱,修心守性后,才通靈明悟,得以修行。
這恰合心猿之意。
他以心猿解答熒惑,也是由此而來……這篇文是給當朝者看的,猶如孫悟空對天庭而言,正是熒惑。
最終他們也馴服了熒惑!
這是當朝者想看到的,他們不是要熒惑死,而是利用熒惑生。
此刻……
明久的心猿已經定,熒惑自焚,成就了這一篇文。
貝幣滾落在他的腳邊。
他默默撿起,才他看向桌面,因為有文氣庇護,其余紙張倒無礙。
吉?
因為貝幣一反一正,一兇一吉,方才兇面向上,那么壓在紙上,上面顯示兇,下面自然就印出了吉面。
此刻一個吉字烙印在那卷面上!
“是吉,還是兇?”
明久竭盡全力寫下一篇足夠入選的文,卻沒有想到,他以文心承載《周易》,竟然會引出這樣的異常來。
事已至此。
只要能入圣人目,他無悔!
隨即,他提筆——
已占卜,依十天干之言,得熒惑之形,其為丙火之勢,而心猿為丁火之勢,當是熒惑引動心猿,人心亂世,唯有心猿歸正,除六欲之賊,方能恪守!
……明久為這《心猿篇》,寫下最后一字。
“咚!”
“咚!”
“咚!”
太學外,從長安縣廨與萬年縣廨內鐘鳴三聲,以告本地有冠縣之作出世。
“冠縣文章?”
眾夫子們愣神。
權博士低喃一聲:“兩縣同冠,不就是整個京兆府!”
他目光一瞪,快步上前。
一道屏障升起,護住明久,而此時,那根香已經燃盡,他只道:“考試已畢,所有學子以鎮紙壓卷,立刻離去!”
學子們垂頭喪氣。
一些人即使桌面上升起幾寸文氣,可也目光不離明久的席位。
只見明久跟前的《心猿篇》,升起十八寸文氣,文氣超十寸,已入文道,可施展文術!
這是正式踏入了文道的修行行列!
而那文氣凝視,已達冠縣!
凡文,顯文,冠縣,鳴州,達府,鎮國,傳世,驚圣,歸道……這是文章的品質,與文氣無關。
可他們這一考場,無一人顯文。
卻出了一個冠縣!
“這人好大的運道,莫不是用《周易》瞎貓遇到死耗子,恰巧符合了大勢?”有學子聽見權博士所言的《周易》,此刻就猜測明久到底為何能做出冠縣之文。
與之,不少人也言談明久。
也是此時,明久的身份被抬上了明面。
“原來是這個關系,我可沒在太學見過他……呵,投機取巧之輩,有個好父親罷了……”
……
明久默默收好筆墨,看著這《心猿篇》上流光閃爍,蕩漾熒惑之火,眸光深沉。
可想而知,他怕是要入了李世民的目了。
幸好,這熒惑守心之兆上,那三個貝幣砸出的紅點中最后一個,上面印了一個吉,這給他留下了空間。
不然熒惑守心,王必有亡,他怕要撕了這篇文,等下一次科舉。
不然……就是殺身之禍。
“且慢…”
權博士不上前,他此刻撫須看著明久,語氣謹慎:“還請明郎君親自卷起考卷,暫等一二,我已讓人去取封盒,待封印后,即可送達天聽,由圣人批閱。”
只是小考,卻因為這篇文,而興師動眾。
“自無不可。”明久親自卷好考卷,拿在手中,而很快也有人趕來,將一個帶著封條的長匣子呈向權博士。
權博士一指,這匣子被文氣托舉,飛入明久手中。
明久反手將卷好的考卷放入其中。
待關上后,封條自行封鎖,即使是權博士也無法再打開。
“這封盒還是給科舉考試時的冠縣文章用的,明郎君今日倒是提前用上了……”權博士撫須一笑,示意一側的董夫子。
董夫子上前,明久遞過后,就聽董夫子低聲道:“我為董思恭,明郎日后若有難事,可來尋我。”
明久默不作聲地點頭。
那看守考場的李處葉已經看著甲兵們收好考卷,分門別類放入木箱后,就上前,他看了明久一眼,這才道:“還請董夫子現在隨我一同前往太極宮。”
“是…”
兩人走后,權博士從懷中拿出一封請柬。
“今日在平康坊的三曲里,祭酒大人設宴,除卻我們這些博士助教夫子外,也就幾位大儒和一二有才德的學子能前往。”
“此貼是我的,立刻持之前往,也算是幫老夫應酬一次酒席。”
“這算是記了你的情,等老夫設宴時,再請你一次。”
明晃晃的交好,明久一禮道:“長者賜,后學晚輩,不敢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