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一個手下、就等于少了一份供九條大人驅使的力量。

身為九條大人的侍從，清雨會為九條大人的力量減弱而惋惜。

搞不懂……那個男人有什么好的……

但是，清雨仍然會執行九條蓮華命令。

她不會傲慢到認為，自己會比九條蓮華更加聰明，目光看得更加長遠。

即便所行之事皆為違背本心，但只要是九條大人的命令，她都一定會傾盡一切完成。

“清雨，你去做吧。”

九條蓮華命令道。

“可是……”

清雨剛剛堅定的信念，卻又在一次命令與本心的矛盾中，開始猶豫。

“我怕，那個男人，會對九條大人不軌……”

話還沒說完，清雨便乖乖地閉上了嘴。

九條蓮華的視線如刀鋒劃過脖頸，清雨的呼吸瞬間凍結，那目光中的憤怒幾乎要將渺小的她吞噬。

“你今天很不聽話?！?

冷泉般的聲線里，如同混入碎玻璃般，變得尖銳。

“十、十分抱歉！”

清雨后背一下被冷汗浸濕，她的膝蓋重重砸向地面。

她一下跪倒在九條蓮華的腳邊，額頭撞擊地面發出一聲響聲。

“剛才、你的眼睛在看哪里？”

九條蓮華的臉上寫滿了厭惡，和之前似乎永遠清冷、平靜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十分抱歉！”

頭部與地面相擊，不斷發出悶響。

“還有，在車上的時候，你似乎和他聊得很開心？”

“十分抱歉！十分抱歉！十分抱歉……”

清雨此時的大腦已經混亂不堪，就像是被一根棍子插入，瘋狂地在當中攪動。

她能做的，只有跪地道歉，不斷發出無力的懇求。

……希望磕頭和道歉的聲音不要吵到大人的神經。

……這里的隔音效果足夠，和大人的談話不會傳到里面。

……頭部有些濕熱，好像流血了。

不知道是不是血液都在往頭部涌去的原因，腦袋變得昏昏沉沉，清雨的思緒愈發縹緲與渙散。

只有額頭撞擊的悶響、和一聲聲道歉，在頂層寂靜的廊道內回蕩。

直到……

“夠了，去做你該做的?！?

九條蓮華已經恢復之前清冷、平靜的樣子。

她滑動手中的平板，從樓下叫來了兩位訓練有素的護士。

“遵命，九條大人?！鼻逵昊位斡朴频仄鹕?，在九條蓮華腳邊留下一小攤血跡。

一位護士扶著她下樓處理額頭的傷口，另一位則用干凈的布將地面清理干凈后，一起去攙扶著清雨離開。

“……”

九條蓮華沉默地盯著地面，那里是清雨磕頭的地方，原本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干凈，如今只剩下剛剛擦拭過的，一層閃光水漬留在白色瓷磚上。

在車上的時候，清雨和伊藤悠自顧自地聊天，把她晾在一旁。

她是真的有些生氣，但也沒那么生氣。

身為未來九條家的家主，忍耐是必須的，她忍一忍就過去了。

結果清雨剛才又是被美色迷得失神，又告訴她監察的事情敗露了……

實在沒忍住，才說了她兩句。

“如果她真的那么喜歡的話……”

九條蓮華打開手中的平板，繼續瀏覽起清雨辛苦整理、收集好的資料。

“分她一點也無所謂吧?！?

九條家未來的家主十分大度。

打開平板上的一段音頻，是伊藤悠和白羽紗夜被錄制下來的聲音，標注上寫的是——“六點一十一分，去居酒屋的路上”。

一開始，是一串電流的雜音。

漸漸出現人聲。

“白羽，你跟我說真的，到底墊沒墊?！?

是悠的聲音！

九條蓮華的眼中有光芒閃爍，就像是在大街上看到喜歡明星海報的小女孩。

“都說了沒有！”

是少女的聲音。

“是嗎，可我記得之前不是這樣的……”

“大概是二次發育吧，我自己也很困擾啊！之前的內衣全都穿不了，換掉了?！?

“是嗎……

“那你現在罩杯多大了?！?

“嗯……現在大概是E吧，但最近感覺穿起來有點難受，可能要換成F了?！?

“這樣?！?

聽完錄音，九條蓮華好看的眸子眨了眨。

她把錄音的進度往前調了調。

“嗯……現在大概是E吧，但最近感覺穿起來有點難受，可能要換成F了?！?

反復聽了幾次。

“E……F……”

九條蓮華恍若失神般呢喃。

她怔怔地垂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又用雙手托舉著揉了揉。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自己好像是……

B。

這一瞬間，九條蓮華就意識到了，敵人的實力有多么強大。

而她自己又是多么弱小。

九條蓮華感慨著前路艱辛，一邊打開了下一段錄音。

標注是——“六點一十五分，去居酒屋的路上”。

“青春期的男生喜歡大的胸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九條蓮華聽到伊藤悠親口說出這句話，心里居然有一股淡淡的憂傷。

“正常嗎……”

“伊藤……你、你也是青春期的男生吧。”

“那不然呢？難道我是一個三十七歲并且四次婚姻失敗的中年大叔？”

“那、這么說……你也喜歡胸部大一點的女生嘍？”

聽到白羽紗夜的直球反問，九條蓮華也不禁在心中升起一絲對這名女性的敬佩和好奇心。

同時，她的心也忐忑不安地提起。

……說不定、悠更喜歡胸部小一些的女性。

——九條蓮華的心里下意識出現這樣的期待。

“這個……”

仿佛就是在故意勾起九條蓮華的好奇心般，錄音中伊藤悠的話音停頓了一下。

九條蓮華焦急地輕輕跺了跺腳，但還是忍住拖動錄音進度條的沖動。

……忍耐，九條家未來的家主可不能是個心急的女人。

九條蓮華這樣告訴自己。

“你、你在遲疑什么??？

“我知道了，過段時間就把這兩坨沒用的肉塊——斬斷?！?

錄音中出現女人的質疑聲。

特別那句帶著決意的宣言，居然為了迎合悠的喜好而不惜做出如此決斷。

在心中考量自己是否能做到這一點的同時。

九條蓮華心底，對這位女性的敬佩不由得又濃了一分。

“其實我是雜食黨，不挑食?！?

“真的？！”

聽到伊藤悠親口說出的那句話，九條蓮華素來清冷的聲線此刻卻泄露出幾分動搖，平日里的矜持與克制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她甚至不小心將心底所念的質疑聲，都直接由口中吐露出來。

“真的？”

白羽紗夜拋出了和她一樣的疑問。

說不定，她和這個女孩會很合得來。

“真的真的。

“無論大還是小我都喜歡。

“——這就是我伊藤悠作為男人的寬容。”

九條蓮華終于如心所愿，聽到了伊藤悠肯定的回答。

當那句‘作為男人的寬容’的尾音在耳畔消散時，她下意識地重復著伊藤悠的話語：

“作為男人的寬容……”

說完，九條蓮華將側臉的發絲撩到耳后，露出眼尾那顆淚痣、以及染著櫻瓣初綻般緋色的臉頰。

少女將指尖輕輕抵在唇邊。

展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