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暴雨來得毫無征兆。喬念潔蜷縮在實驗室的轉椅上，聽著雨水砸在穹頂玻璃上的轟鳴。二狗趴在她腳邊，耳朵耷拉著，爪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滾到角落的茶星果實——那枚從龍井山帶回來的神秘果實，此刻正在地板上泛著微弱的藍光。

“能量讀數又異常了。“葉思弘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握著檢測儀的手背青筋凸起，“這枚果實釋放的量子波動，正在干擾三公里內的電子設備。“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實驗室的頂燈突然開始頻閃。喬念潔懷里的速寫本自動翻頁，鉛筆在紙上劃出詭異的星圖軌跡。二狗突然豎起耳朵，沖著窗外狂吠——閃電劈開夜幕的瞬間，他們看到校門口的梧桐樹在狂風中轟然倒塌，正好砸中葉思弘那輛二手吉普。

“我的畢設資料還在車里！“葉思弘抓起雨衣就要往外沖。

喬念潔條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腕：“不要命了？等雨小點...“

話音未落，整棟實驗樓突然陷入黑暗。應急燈亮起的慘白光線里，他們聽見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從樓下傳來：“服務器機房進水了！“

凌晨兩點，渾身濕透的兩人一狗站在葉思弘的出租屋門前。

“電路全燒了。“葉思弘第三次嘗試擰亮臺燈失敗后，把毛巾扔給喬念潔，“至少熱水器是太陽能的。“

二狗已經自覺地霸占了沙發，正用爪子扒拉茶幾上的能量棒包裝袋。喬念潔環顧這個不足三十平的單間：墻上貼滿量子力學公式的便利貼，床墊直接鋪在地上，唯一像樣的家具是個巨型服務器機箱，此刻正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你平時就睡這兒？“她指著被雨水浸透的床墊。

“偶爾。“葉思弘背對著她擦頭發，濕透的白襯衫下透出繃帶的輪廓——三天前拆除陳墨裝置時受的傷還沒痊愈，“大部分時間在實驗室。“

浴室傳來水聲時，喬念潔鬼使神差地翻開了床頭那本《神經量子學導論》。書頁間掉出一張泛黃的租房合同，地址欄赫然填著她租住的小區：**青藤苑7棟302室**。

后半夜，喬念潔被二狗的低吼驚醒。

月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墻面上投下扭曲的樹影。葉思弘和衣睡在服務器機箱旁的地板上，懷里抱著搶救回來的硬盤。她輕手輕腳地想起身，卻被突然亮起的手機屏幕定在原地——

二十三條未讀警報：【檢測到異常生物電信號，來源：青藤苑7棟】。

“你的智能家居系統。“不知何時醒來的葉思弘啞著嗓子說，“從三小時前開始，每隔十五分鐘觸發一次入侵警報。“

喬念潔的后背瞬間沁出冷汗。她想起上周在郵箱里發現的詭異照片：自己臥室的窗簾縫隙間，隱約露出半張戴著“S“戒指的手。

“今晚住這里。“葉思弘已經起身收拾裝備，“明天我陪你去取必要物品。“

“然后呢？“

“然后，“他將電磁脈沖槍別在后腰，“在抓到那個漏網的'S'成員之前，你暫時需要個有安全系統的住處。“

次日下午，喬念潔站在自己凌亂的公寓里，看著葉思弘給每個出口安裝生物識別鎖。

“抬手。“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掌紋錄入系統，“這樣你隨時可以回來。“

二狗在打包的紙箱間穿梭，把她的發圈、速寫本和那罐特制貓糧（盡管它明明是狗）一件件叼進行李箱。當它試圖把整株盆栽也塞進去時，葉思弘嘆了口氣：“它好像覺得我們要永遠搬家。“

“暫時而已。“喬念潔撫摸著二狗頸后炸開的毛，“等安全了...“

她忽然頓住。葉思弘的體溫從背后靠近，他的手指擦過她耳畔，在智能中控屏上輸入一串代碼：“最高級防御模式，量子加密，觸發警報會直接連通我的終端。“

他的呼吸拂過她后頸，空氣里彌漫著龍井茶香——那是他早上煮茶時不小心潑在襯衫上的味道。

入夜，喬念潔蜷在葉思弘臨時搭建的折疊床上。服務器機箱的嗡鳴成了新的白噪音，二狗趴在她枕邊，尾巴有節奏地拍打著地板。

隔著一道薄薄的屏風，她聽見葉思弘敲擊鍵盤的聲響突然停頓。

“你的心跳頻率異常。“他的聲音混在散熱器的風聲里，“需要助眠程序嗎？“

“你在我身上裝傳感器了？“

“二狗的項圈。“他頓了頓，“順便監測了方圓五米的生命體征。“

喬念潔把發燙的臉埋進枕頭。月光悄悄爬上葉思弘的睡袋，照亮他搭在床邊的手——那支改裝過的鋼筆還別在指間，筆帽上的北斗七星吊墜泛著微光。

次日清晨，喬念潔被濃郁的咖啡香喚醒。

葉思弘正站在料理臺前，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纏著繃帶的小臂。全息投影的菜譜懸浮在平底鍋上方，而他正在與煎蛋進行量子級別的較量——如果焦黑程度能算作某種維度戰爭的話。

“我來吧。“她忍著笑接過鍋鏟，“作為房租。“

二狗興奮地圍著流理臺打轉，尾巴掃倒了調料架。葉思弘彎腰收拾時，后頸的繃帶邊緣露出一角刺青：極小的七個光點，組成北斗七星的圖案。

“那是...“

“母親留下的。“他的手指無意識撫過后頸，“每個實驗體都有，在第七節頸椎的位置。“

喬念潔的勺子在鍋里頓了頓。當她轉身想說什么時，警報器突然尖叫起來——監控畫面顯示，三個黑影正在撬青藤苑302室的門鎖。

當天傍晚，兩人站在被翻得底朝天的公寓里。

衣柜里的衣服被劃成碎片，床墊里的棉絮灑滿地板，但最讓喬念潔窒息的是畫架——那些記錄著星圖密碼的素描，全被潑上了強酸。

“他們想要的是這個。“葉思弘從粉碎的花盆里撿起一枚芯片，那是二狗上周埋進去的茶星果實核心，“但沒想到你會帶著真正的密鑰搬家。“

二狗突然咬住喬念潔的褲腳往外拽，直到把她拉到玄關的全身鏡前。鏡框邊緣有道新鮮的刻痕：**7-302→星海路17號**，后面跟著葉思弘出租屋的坐標。

“看來你的安全屋也不安全了。“葉思弘調試著新改裝的門禁系統，“需要換個更隱蔽的...“

“不必了。“喬念潔抱起二狗，狗爪上還沾著青藤苑的泥土，“就住你那里。“

葉思弘的編程筆“啪嗒“掉在地上。二狗趁機舔了口他泛紅的耳尖，尾巴在喬念潔臂彎里得意地搖晃。

深夜的出租屋里，服務器機箱的藍光像流動的星河。

喬念潔看著葉思弘在僅剩的墻面上繪制新的防御圖，墨線沿著星軌的軌跡延伸，最后與窗外的北斗七星連成一體。二狗趴在他們中間，爪子按著那枚越來越亮的茶星果實。

“能量共鳴加強了。“葉思弘的激光筆在圖紙上圈出幾個點，“這些位置需要安裝...“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喬念潔的指尖正無意識地在他后頸描畫，沿著北斗刺青的軌跡：“第七顆星的位置，是不是對應小腦延髓池？“

全息投影突然紊亂，防御圖化作漫天星塵。在二狗興奮的吠叫聲中，茶星果實迸發出耀眼光芒，將兩個相擁的影子投在量子云圖上，像古老星盤上最完美的雙星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