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十七分,二狗蹲在廢棄自行車棚的陰影里,耳朵警覺地轉動。
喬念潔蜷縮在葉思弘的外套里,看著這只平時只會撒嬌耍賴的土狗,此刻像一位真正的指揮官般昂著頭。它喉嚨里發出一種奇特的、介于嗚咽和低吼之間的聲音,音調高低起伏,仿佛在傳遞某種密碼。
“它在召喚。“葉思弘的鏡片反射著月光,“聽——“
窸窸窣窣的聲響從四面八方傳來。先是圖書館后門的橘貓“教授“,接著是食堂養的三花“老板娘“,最后出現的是校工養的退役警犬“黑豹“。不到十分鐘,十七只校園流浪動物安靜地圍坐在二狗周圍,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幽幽的光。
“這不可能...“喬念潔輕聲道,卻見二狗突然人立而起,前爪在空中劃出復雜的軌跡——那分明是龍井山古茶樹的分布圖!
回到臨時安全屋,喬念潔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自從藍花融入她的血液,Eva的記憶碎片就像漲潮般洶涌而來。
“看著我。“葉思弘捧住她的臉,拇指按在她跳動的血管上,“數我的呼吸,一,二...“
他的氣息帶著淡淡的鐵銹味——肋骨的傷口又滲血了。喬念潔強迫自己聚焦,卻在下一秒被腦海中閃過的畫面擊中:十五年前的實驗室,幼小的自己被綁在手術臺上,Eva顫抖的手拿著注射器...
“第七樣本必須存活。“記憶里的Eva對著監控說,“只有她的基因能承受完整星圖。“
現實與記憶的界限開始模糊。喬念潔猛地抓住葉思弘的手腕:“我不是被改造的...我是被選擇的。“
二狗突然擠進兩人之間,濕涼的鼻子貼上她的眉心。奇異的清涼感驅散了部分混沌,喬念潔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經深深掐進葉思弘的皮肉。
張毅的視頻通話在凌晨四點突然接入。屏幕上的他眼窩深陷,背后是閃爍的服務器集群。
“出大事了!“他調出全球地磁監測圖,“北極、好望角、龍井山...七個地磁異常點同時活躍!“
地圖上,七個紅點連成的線條赫然是北斗七星。更可怕的是,每個紅點對應的地理位置,都有一所參與過茶星計劃的研究機構。
葉思弘迅速調出另一組數據:“是那七個實驗體...他們的腦電波正在同步。“
喬念潔的項鏈突然發燙,全息投影自動展開——Eva的影像背后,浮現出六個年輕男女的實時監控畫面。他們分散在世界各地,卻同樣仰望著星空,嘴里念著相同的坐標。
“他們在召喚什么...“喬念潔話音未落,二狗突然撲向窗戶,撞翻了花盆。
玻璃碎裂的聲音引來了第一只信使——“教授“嘴里叼著個沾血的U盤。
葉思弘插入電腦,解密程序自動運行。屏幕上閃現出一組監控畫面:戴著“S“戒指的手正將某個裝置安裝在校史館地下室,裝置上的倒計時顯示【11:59:23】。
“是電磁脈沖炸彈。“葉思弘臉色驟變,“足夠抹去整個校園的生物記憶。“
喬念潔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等等...放大戒指內側!“
特寫鏡頭下,戒指內側的刻痕清晰可見——那根本不是字母“S“,而是七道細線組成的微型星圖,杓柄指向...
“音樂廳!“兩人異口同聲。
二狗興奮地吠叫起來,前爪在地上刨出三道痕跡。喬念潔突然明白過來:“三點鐘方向,三百米...是音樂廳的地下儲藏室!“
黎明前的音樂廳籠罩在詭異的藍霧中。
葉思弘調試著電磁干擾器,而喬念潔則看著二狗部署它的“部隊“:黑豹埋伏在正門,“老板娘“蹲守通風管道,“教授“帶領三只野貓負責警戒。
“記住,“葉思弘將改裝過的項圈戴在二狗脖子上,“找到裝置就按這里。“
二狗莊嚴地點頭,轉身鉆入排水溝。五分鐘后,項圈傳來震動反饋——它找到了!
突襲行動開始得猝不及防。黑豹撞碎側窗的聲響吸引了守衛注意,而真正的攻擊來自地下——二狗帶著三只鼬鼠從地板縫隙鉆出,直撲炸彈所在的控制臺。
監控畫面里,喬念潔看到二狗靈巧地避開電擊棒,后腿蹬在某個雇傭兵臉上借力躍起,前爪精準拍下項圈上的按鈕。
“砰!“
電磁干擾波爆發,所有監控屏幕瞬間雪花。等畫面恢復時,二狗已經叼著拆解的炸彈核心,驕傲地站在控制臺上。
當他們沖進音樂廳時,地下室只剩下昏迷的雇傭兵。
炸彈核心上貼著一張便簽:【游戲升級了。來找我,零號樣本】。落款處按著血指印,指紋紋路形成完美的星形。
“零號...“葉思弘突然調出一份加密檔案,“茶星計劃最早的實驗體,代號'S',十五年前就宣告報廢了。“
檔案照片上的男孩約莫七八歲,左眼下方有顆淚痣。喬念潔突然捂住嘴——那分明是年幼版的陳墨!
二狗突然沖向角落,從一堆電纜里拖出個微型投影儀。啟動后,Eva的影像再次出現:“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零號已經覺醒。他不是失敗品...他是鑰匙。“
投影切換,顯示出一組DNA對比圖——陳墨的基因與喬念潔的匹配度高達99%,唯一的區別是...
“他缺少情感抑制基因。“葉思弘聲音發緊,“所以他才會...“
校園廣播突然刺耳地響起,陳墨的聲音帶著詭異的童真:“捉迷藏結束啦!我在七棵樹等你們,帶著完整的星圖來...不然我就讓整個城市陪葬。“
背景音里,某種大型設備啟動的嗡鳴令人毛骨悚然。
天光微亮時,他們站在龍井山腳。
七棵古茶樹在晨霧中搖曳,藍色的花朵已經轉為深紫。喬念潔的項鏈與口袋里的試管同步脈動,頻率越來越快。
“記憶融合完成度89%。“葉思弘監測著她的腦電波,“再繼續下去...“
“沒有選擇。“喬念潔握住他和二狗的爪子,“這是我們共同的命運。“
山巔傳來機械運轉的巨響。陳墨的身影出現在最高處,身后是某種類似衛星天線的裝置,七根金屬臂正好對應北斗七星的方位。
“歡迎回家,妹妹。“他的笑容天真又殘忍,“讓我們完成媽媽們的實驗吧。“
二狗突然掙脫喬念潔的手,率先向山上沖去。它的項圈在曙光中閃閃發亮,像一顆真正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