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緊鎖著，門口還掛了把銹跡斑斑的鎖頭。

秦河一把握住，微微用力，便將鐵鎖扯碎。

一把推開房門，走了進(jìn)去。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

血陽消失，透過屋頂?shù)幕彝撸故悄軌蚩吹綎|邊天際掛著的那輪紅月。

緋紅月光，順著推開的房門，灑入房中。

清冷，幽寂。

秦河取出火折子，點亮了主屋屋檐下掛著的兩盞白燈籠。

又取出方才找張府侍女要的蠟燭點燃，放置在主屋中央的圓桌上。

這才打量起房中的布置。

房中東側(cè)，擺了張黑木床，床身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鴛鴦花紋。

中間則是秦河面前的圓桌，以及周圍一圈四張椅子。

西側(cè)窗邊，則是張梳妝臺。

其上的黃銅鏡子，布滿了白色灰塵，倒映著圓桌上的燭火，發(fā)出朦朧亮光。

秦河推開木窗，外面對著的，是張府內(nèi)部的走廊。

除了連串隨風(fēng)輕搖的蒼白燈籠，將近處走廊照亮。

更遠(yuǎn)處，則是隱藏在不可知的深沉黑暗中。

沒什么發(fā)現(xiàn)。

吱嘎。

秦河旋又關(guān)上窗戶。

梳妝臺一側(cè)，擺著個黑木衣柜，其上刻著細(xì)密的繁復(fù)花紋。

秦河鼻翼翕動，一股淡不可聞的腥臭，從衣柜中傳出。

他目光頓時凝住。

抓起衣柜門把，猛然一拉。

衣柜很大，怕是足有一丈之長。

與柜門對應(yīng)，中間有木板隔成兩半。

左側(cè)半丈長短的地方，密密麻麻堆滿各式女子衣裳。

右側(cè)半丈，卻是只有兩件。

其一是件大紅嫁衣，嫁衣下方，還擺了雙鮮艷的紅繡鞋。

有衣架填充支撐，那大紅嫁衣，像是穿在看不見的人身上般，加上那雙紅繡鞋的位置，分毫不差。

秦河臉色微微變幻。

除了大紅嫁衣外，另一件則是寬大的素白睡裙，應(yīng)是大肚婆所穿的孕裝。

只是胯下位置，暗紅一片。

那淡淡的腥臭味道，便是從此傳出。

“傳聞當(dāng)年那張夫人，便是生下張小姐之時，難產(chǎn)而死，恐怕當(dāng)時就是穿的這睡裙了，宮血留在睡裙上，所以才會有腥臭味……只是十六年過去了，還能聞到血腥味？”

秦河關(guān)上柜門。

總感覺有些不對。

呼……

忽然一陣夜風(fēng)吹動，半掩著的房門“吱呀”一聲吹開。

透過那面灰撲撲的銅鏡，秦河看到，屋中的燭火一陣晃動。

秦河猛地回頭。

主屋門外，兩盞燈籠，不知何時已被風(fēng)吹熄。

一道黑影從門外一閃而過。

以秦河的目力，依然難以看清，甚至分不清是否幻覺。

鏘！

手中長刀驟然出鞘，倒映如豆?fàn)T火，一瞬間昏暗的屋子，都遽然明亮幾分。

秦河身形如電，剛剛預(yù)支的孤鴻影身法運轉(zhuǎn)，在蛟蛇勁力加持之下，秦河整個人化身暗夜孤鴻，眨眼間掠過房間，出現(xiàn)在房門之外。

左右掃視一眼，周圍空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冷清無比。

唯有蕭瑟涼風(fēng)往身上直灌。

哪里有人影？

秦河冷眼掃視一番，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來人！”他沉聲喊道。

院門敞開著。

洪三方豹二人倒不是吃干飯的，守在門外，但秦河卻是吩咐過，讓二人幫忙留意院內(nèi)的動靜。

“秦爺……”

院門之外，兩人咽口唾沫，壯膽走入芙蓉苑中。

過了段時間，兩人倒也心下松了幾分：“秦爺怎么了？”

秦河沉聲問道：“剛才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動靜？”

“異常動靜？”兩人對視，“沒有啊，秦爺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

“沒有嘛……”秦河眉頭蹙起，將方才見到黑影之事說了。

方豹感覺身后涼颼颼的：“秦，秦爺，我剛才在院門外，眼睛一直盯著院內(nèi)，沒看到什么黑影啊……洪大哥你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沒有。”

相比方豹，洪三心要更細(xì)一些：“今晚除了我們?nèi)齻€，我就只看到只黑貓了，其他啥都沒有。”

喵嗚！

忽然，一聲貓叫幽幽響起，打破了寂靜的長夜。

秦河猛地抬頭，只見西邊廂房屋頂，一只通體枯瘦的黑貓匍匐著，雙眼反射月色，泛著綠光。

“就是這只。”洪三認(rèn)出來了。

方豹暗松口氣，咧嘴笑道：“只是只黑貓，秦爺多心了。”

“是嗎？”

秦河伸手，攝起地上一枚碎石，朝著那黑貓隨手一彈。

“噗”的一聲，那黑貓便眼前一暈，從屋頂結(jié)結(jié)實實摔了下來。

秦河仔細(xì)看了看，眼前黑貓比之其他家貓干瘦些，身上皮毛有些脫落了，顯然是只老貓。

但除此之外，倒沒什么異常。

“去問問張家的人，家中是否有養(yǎng)貓？”秦河沉聲道。

“是，秦爺。”洪三點頭道，轉(zhuǎn)身朝張府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雖覺得秦河有些多此一舉，但既然命令下了，他去執(zhí)行便是。

“等等，你們兩個一起，不要落單了。”秦河吩咐。

方豹點頭應(yīng)是，跟上洪三。

約莫一刻鐘功夫之后，兩人便回返，帶來肯定的答復(fù)。

“秦爺，問過了，張府確實有養(yǎng)著只黑貓。說起來，最早還是那張夫人養(yǎng)的，張夫人死后，就由張小姐養(yǎng)到現(xiàn)在，算算都快小二十年了，現(xiàn)在都成老貓了，估計也沒幾年好活了。”

“可能是因為從小在這芙蓉苑長大，聽張府下人說，這只老貓倒是經(jīng)常還會跑回來到這芙蓉苑呆著。”

聽著兩人的講述，秦河臉上疑色終于淡了幾分。

微微頷首：“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說完，示意兩人繼續(xù)出去外面守著。

秦河也回返主屋，擦干凈桌邊椅子上那厚厚的灰塵，便大馬金刀坐了下來。

手中佩刀不歸鞘。

就這么放在桌上，順手就能夠拿到的地方，隨時警戒著。

“女人哭聲……”

秦河低語，安然靜坐，等待著那傳聞中的女人哭聲響起。

時間緩緩流逝。

秦河視線越過大門，已是能夠看到高懸著的那輪紅月。

猩紅一片，顯得異樣的妖異。

與他記憶之中，恬淡靜謐的白玉輪盤，幾乎完全不是一個東西。

久久沒有動靜，秦河索性運轉(zhuǎn)蛟蛇勁，開始修煉償還起這門內(nèi)煉法。

今日一早，自從城外修煉了一番孤鴻影輕功之后，他便被張府之事纏身，還沒來得及修煉蛟蛇勁。

“每一寸光陰都緊迫，容不得耽擱。”

秦河輕語，雙目微閉，除了一絲注意力留在外面外，整個人便沉浸在修煉之中。

蛟蛇勁力流轉(zhuǎn)，貫通四肢百骸。

淡淡的熱流，自秦河身上傳開。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感覺經(jīng)脈傳來脹痛之后，秦河方才收功。

點開面板：

【預(yù)支項：蛟蛇勁】

【償還進(jìn)度：一成八分】

又是一分。

這蛟蛇勁的償還進(jìn)度，穩(wěn)定得讓秦河無奈。

“咯咯咯。”

雞鳴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隨之一起的，還有張府下人煮飯、打掃的動靜。

東方天際，漫天的暗紅之中，泛起一抹魚肚白。

秦河這才驚覺，這夜已經(jīng)過去：“女人哭聲呢？”

除了那老貓鬧出的插曲，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傳聞之中，從這芙蓉苑傳出的女人哭聲，更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