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聽聞此言,在場諸人頓時面面相覷。
永安坊畢竟只是外城的里坊,永安街雖尚算繁華,但每月利潤其實也就那么多。
之前定下的十兩、二十兩,對諸人而言,已是咬牙割肉。
也就是秦河威勢太盛,沒人膽敢魚死網破,方才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吞。
再加五成的話,就更是割肉放血!
是以一時間,諸豪紳皆是臉色變幻不定,既不敢出言反對,但又萬萬舍不得如此一筆支出。
秦河倒也不著急,同樣是安靜不語,等候諸人反應,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陶瓷茶杯,沒事人一樣,仿佛方才提出增加五成例錢的,不是他一般。
直至一名豪紳忽然站起,朝秦河拱手:“秦,秦爺,我們不過是小本……”
嗖!
然而,他話未說完,強烈的破風聲,如驚雷般響起。
秦河隨意屈指一彈,手中陶瓷茶杯,便如箭矢般激射而出,“砰”地一聲砸在那人頭上,頓時間淡黃茶水、猩紅鮮血,齊齊濺起,淋了那人滿頭滿臉。
撲通一聲,強橫的力量,將他連人帶椅砸翻。
“這位是?”秦河扭頭對洪三問道。
“秦爺,這是福祿賭坊的羅員外!”洪三回應。
“原來是羅員外。”秦河笑笑,“羅員外例錢翻倍……其他諸位還有沒有意見?”
后面半句,乃是對其他人說的。
興盛樓上,死一般的寂靜。
唯有那羅員外,捂著頭發出哀嚎,整個人發髻被打散,披頭散發,形如厲鬼,死死盯著秦河。
“東家!”
其身后那護院首領驚呼,血氣上涌,伸手握住佩刀刀柄,一副要抽刀護主的模樣。
哐當!
拔刀聲響起,卻是來自秦河身后站著的洪三,滿臉猙獰地盯著那護院首領:“來,拔刀試試!”
護院首領一滯,這方才反應過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終究是不敢和洪三對上,冷哼一聲,伸手將羅員外扶起。
“秦河!”羅員外卻是熱血上涌,咆哮道,“我等已是同意奉上二十兩例錢,你還想怎么樣?我羅某人在這臨山縣中,也并非沒有跟腳,三幫五門中的胡家,可與我羅某人有舊,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要逼我與你魚死網破!”
“原來羅員外還和胡家有舊,失敬。”秦河拱拱手,“那倒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胡家的一位執事,也曾和秦某有過一面之緣。”
“胡家的面子,那是得給……”
秦河面露沉吟之色。
羅員外一喜,但秦河接下來的話語,卻又將之踩入了塵埃。
“既是如此,那就再加五成吧。”
看著羅員外驟然僵硬起來的臉龐,秦河便知曉對方到底想要說什么,懶得再多言,秦河咧嘴一笑,神情卻是冰冷一片:
“羅員外,如若不是看在胡家面上,你猜……你今晚能不能走出這興盛樓?”
隨著話語落下,一股凜冽的煞氣籠罩此地,讓人通體生寒。
羅員外終究閉嘴了。
其他人見狀,卻像是打開了話匣:
“秦爺,我愿再加五成例錢,每月三十兩!”
“對對對,我也同意。”
“應該的,永安坊安危系于秦爺一肩,我等多加點例錢替秦爺分憂,那也是應有之義!”
凡事最怕對比。
如若平白無故多割他們五成,沒有人愿意;
但如若有人被多割了兩三倍,殺雞儆猴之下,只是區區五成,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甚至反而有種賺到了的感覺。
見到這些人終于被治得服服帖帖,秦河臉上,終于是露出如沐春風的笑容,看向場中唯一還未表態的羅員外:“羅員外,該你表態了。”
“哼!”
羅員外冷哼。
接過護院手中準備好的二十兩,又從身上摸出錢袋,再取三十兩添上,共計五十兩放到原地。
朝秦河不情不愿地一拱手,就要轉身離去:“例錢在此,秦爺,在下身體不適,失陪了。”
“羅員外且慢。”秦河滿臉笑意。
“不知秦爺還有何指教?!”羅員外臉色一片鐵青。
秦河指指地上的碎茶杯:“秦某收了張員外例錢,就有職責保護興盛樓財產,方才羅員外弄壞了這興盛樓的茶杯,還請留下點賠償才是。”
“你!”
羅員外聞言,更是怒不可遏。
此茶杯,明明是你秦河動手摔的,他羅員外方才是受害者,此事他忍了。
想不到秦河竟是顛倒黑白,反而讓羅員外賠償?!
但如今形勢比人強,羅員外咬牙掏出一兩銀子放下,這才咬牙切齒地對秦河道:“現在,我能走了吧?!”
秦河滿臉笑容,見狀拱手道:“羅員外請自便。”
“哼!”
羅員外拂袖而去。
羅員外一離去,興盛樓酒菜便陸續端了上來,眾人隨著秦河移步另一側的大圓桌。
是夜,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一直到夜已深,諸豪紳相纏告辭離去,只留下滿地白銀。
洪三清點一番:“秦爺,福祿賭坊五十兩,六家三十兩,還有十八家十五兩,剛好是五百兩,都在這里了。”
五百兩,加上從獨龍幫所得三百兩,以及前些時日零散收取的例錢,如今秦河手頭資金,逼近九百兩,扣除掉上繳白三爺的一半,秦河依然能夠剩下超過四百兩。
兌換內煉法門的錢,已經是綽綽有余。
“果然,還得是壓榨這等豪紳大戶的油水啊。”秦河心中感慨。
掏出三兩碎銀,遞給洪三:“這是你和鄧通方豹二人,那天晚上的出工錢,每人一兩。”
又抓起六錠雪花銀,共計三十兩:“這是額外賞賜,每人十兩。”
見狀洪三臉上涌上狂喜之色,但旋即又猶豫起來:“秦爺,這太多了……”
一兩出工錢,十兩賞賜,加起來一共十一兩。
要知道,混跡赤蛟幫,收入自然比樵夫、打漁人、獵戶要高,但他們這種底層幫眾,以往每月收入,也就不過是一兩銀子左右。
如今跟隨秦河不過三五日,便頂得上以往一整年的收入!
“給你就拿著。”秦河道,“我說了,跟著我,只要守規矩,錢銀方面不會虧待你們。”
洪三聞言,接過錢銀,雙手都在微微顫抖:“多謝秦爺!秦爺放心,我洪三這條賤命,日后就是秦爺的了,上刀山下火海,秦爺您一聲令下,洪三絕不皺一下眉頭。”
秦河滿意點頭:“如今永安坊已經拿下,錢銀也不缺,明日開始,你們三人便可以著手招兵買馬了。記住,人不在多,但一定要手腳干凈,最重要的是,要忠心敢打。”
偉力歸于自身的世界,秦河的重心,永遠是提升自身實力。
至于手下、勢力,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所以招兵買馬之事,秦河懶得親自處理,干脆扔給洪三幾人就是。
至于洪三等人擁兵自重以下克上?
只要他們腦子尚未壞掉,秦河便無需擔憂。
“秦爺放心,洪三明白。”洪三一躬身。
“結賬去吧。”
秦河擺擺手,洪三自行下樓結賬。
片刻之后,興盛樓東家張員外便帶著掌柜的上了三樓。
秦河今晚包下整個三樓,花費不菲,張員外原本已是做好被白吃白喝的準備,萬萬沒想到,秦河二話不說,就讓洪三結了賬。
至此,他方才真正放下心來,想起當日與秦河初次見面之時,秦河所說的話,堪稱一言九鼎!
“張員外,有事?”見到張員外,秦河眉頭微挑,笑著問道。
“沒,沒有。”張員外陪笑,“多謝秦爺照拂小店生意,所以我們上來,是想要敬秦爺一杯,聊表敬意!日后這永安坊,有秦河和赤蛟幫諸位好漢坐鎮,我們這些做小本生意的本分人,心中也就踏實了。”
“本分人?”秦河失笑。
如若設局借錢窮苦人家,區區二兩銀子,三月還不上,就用人家黃花大閨女抵賬的,也算得上本分人的話,那他秦河也能稱得上一句“良善人”了。
但只要對方乖乖奉上月例錢,他也懶得多說什么。
當下舉起酒杯,和張員外碰了杯,一飲而盡。
敬完酒,見張員外還站在原地,滿臉躊躇的模樣,秦河今晚心情不錯,倒也沒有直接趕人,隨口問道:“還有事?”
張員外微微思索,方才出言:“秦爺年紀輕輕就威震永安坊,堪稱少年英雄,自古英雄配美人……不知秦爺如今,可有婚配?”
秦河笑道:“怎么?張員外是有良配人選,要替秦某牽紅線么?”
“不瞞秦爺!”
見到秦河反應,張員外整個人一喜:“家有小女,年方二八,倒也算得上大家閨秀,如若秦爺不棄,愿將小女許配秦爺,正妻之位不敢想,當一個平妻張某自認還是配得上的。”
看著張員外那滿臉肥肉,秦河失笑搖頭:“秦某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還是不耽誤令媛了。”
似是看出秦河言下之意,張員外苦笑道:“秦爺您別看我這一副死豬模樣,小女長得可不隨我,反而更像我那亡妻,長相身段那都是上上之選。”
身后興盛樓掌柜也適時出言,一豎大拇指:“秦爺,此事我可以作證,婉柔小姐長得,端的是神仙般的人兒,比之內城中的世家小姐,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聞言,秦河擺擺手:“兩位美意,秦某心領,但此事就不必多言了。”
如今他十七歲,在如今年時,確實是男當婚女當嫁的年紀。
但有過另一個世界的熏陶,秦河暫時沒有早早婚配的念頭。
對他而言,如今最重要的,唯有武道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