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茶時間前。
剛剛送走秦河幾人,又給幾個餓死鬼偷偷送了包子后,包子鋪老叟好不容易做成幾單生意之后,一抬眼,便又看到幾道熟悉的身影橫行過市。
為首之人他認得,乃是獨龍幫頭目,名為陳福,為人最是心狠手辣!
而其身后幾人,也都是獨龍幫之人。
“老東西,月初了,這個月的月例錢該交了!”陳福隨手抓起個包子塞入嘴里,含糊不清道。
老叟神色一滯,終于是急眼了:“陳爺,老頭子剛剛給赤蛟幫的大爺交了例錢,怎么現在你們獨龍幫,又來收了,您幾位行行好吧,你們神仙打架,老頭子實在遭不住啊!”
“赤蛟幫?!”陳福三角眼一突,“怎么回事?!”
老叟澀聲道:“就在剛剛,就有赤蛟幫幾位大爺來過了,說以后這永安坊的例錢,交給他們就行,老頭子以為,以為……就給了他們,誰知道現在陳爺您又來了……老頭子這鋪子,一月到頭也不過幾錢銀子,還得養個孫子呢,你們這樣一家收完又來一家,讓人怎么活啊?!”
“赤蛟幫來永安坊插旗了?!”
陳福心下一沉,但旋即便是冷笑:“赤蛟幫又如何?這臨山縣可不止他赤蛟幫一家,永安坊是我們獨龍幫的地盤,想隨隨便便插旗,可沒那么容易!”
“廢話少說,趕緊交錢!”他不耐煩地一伸手。
老叟急眼:“陳爺,老頭子實在沒錢了!要不貴幫先和赤蛟幫的大爺們談好,之后該是哪家,老頭子就老老實實給哪家交錢,您看可以不?”
“哼,冥頑不靈!”
陳福一把將手中包子摔到地上,朝著身后一人比了個眼色。
后者心領神會,獰笑著越過攤子,一把將老叟身后孫兒抓住:
“老東西,這月例錢不交的話,那爺們只能拿你這孫子抵賬了!”
“孫兒!”
老叟大驚失色,伸手去抓孫兒,但哪里是獨龍幫之人對手,被一腳踹倒,躺在地上半天沒喘過氣來,無力伸手:“孫,孫兒……”
“少廢話,乖乖交上例錢,我們轉身就走,不然的話,哼!”陳福冷哼。
“他的例錢,在這。”
就在這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在陳福身后響起。
不知何時,秦河已是帶著洪三二人趕到,一邊說著,秦河一邊向洪三攤開手,后者急忙從懷里摸出一錢銀子,放到秦河手上。
陳福猛地轉身:“是你?!”
是的,兩人曾經見過。
黃三郎身死那晚,便是陳福建言杜紋龍趁勢將秦河殺掉,只是被杜紋龍拒絕罷了。
說著,陳福獰笑,一雙三眼角看起來無比的猙獰,撇了眼秦河袖口:“小子,那晚要不是我們幫主心善,你早就是個死人了,看來現在倒是成了些氣候,加入了赤蛟幫。不過,有赤蛟幫撐腰又如何,就憑你們幾個人,也想在永安坊插旗?哈哈,莫不是你以為,你是白三爺不成?”
對獨龍幫而言,赤蛟幫當然是龐然大物。
但赤蛟幫也只是三幫之一,官府和五門也就罷了,一旦赤蛟幫想要隨便擴張,鐵火幫和烈陽幫這另外兩幫,可不會干看著。
起碼白三爺不可能出手。
最多便是位紅棍帶著些普通幫眾出手,只是如此的話,獨龍幫能夠在永安坊屹立不倒,可不會懼怕。
之前也并不是沒有發生過,烈陽幫一位紅棍,便曾經盯上永安坊,結果如何?
還不是被他們獨龍幫打得,留了好幾條性命下來,最后灰頭土臉縮了回去?
只要三幫同在,互相制衡之下,就依然還有他們這等地頭蛇幫派的存身之處!
秦河看了眼前陳福一眼,同樣認了出來。
但他沒理會陳福的叫囂,只是揚了揚手中那一錢銀子:
“這是剛才他交的例錢,你要么?”
“哈哈,你敢給,我當然敢要!”陳福嗤笑。
秦河微微頷首,隨手一拋,便將那一錢銀子拋到陳福手中。
后者一愣。
“這小子,這就慫了?輸人不輸陣,畢竟穿了身赤蛟幫的狗皮,不至于吧?”
暗中心念電轉,但既然秦河認慫了,他也沒理由不接著。
當下探手一撈,便將秦河拋過來的那一錢銀子給抓住,嬉笑道:“小子,算你識相,回頭我幫你向我們幫主求情,起碼留你一條小命。”
秦河沒接他的話頭,只是淡淡開口:
“燙手嗎?”
“什么?”
“那月例錢,燙手嗎?”
“倒是不燙!”
陳福嬉笑著,那錢銀子,還在他手中拋了拋。
唰!
就在此時!
長刀摩擦刀鞘的清鳴突兀響起,雪亮刀光如龍閃過,那錢碎銀伴隨著斷掌拋飛而起,猩紅的鮮血濺射!
“殺人啦!”
過江龍和地頭蛇的碰撞,早已吸引了周遭無數人群圍攏過來。
見此情景,呼啦一聲四下逃竄,兩側街道,頃刻間便清空一大片。
“啊啊啊啊!”
陳福的慘叫,此時方才猛地響起,傳遍永安街。
死死地抱著斷掌,鮮血如同爆裂的水管,瘋狂噴涌而出,臉色唰地一下變得蒼白,整個人都站不穩,倒在了地上,劇烈之極的劇痛之下,整個人如同蜷縮的大蝦般,在地上來回翻滾著。
一旁的老叟,早已趁機將孫兒救下,此刻見到這一幕,亦是嚇得老臉煞白。
長刀歸鞘,秦河抬手輕輕在臉上一抹,擦去臉上濺到的血珠,略微掂量,手上傳來淡淡溫熱之感:“看來還是挺燙的……”
俯下身,對地上翻滾著的陳福,柔聲開口:
“你說呢?”
說罷,也不等陳福的回應,沾血的手指在陳福衣裳上輕輕擦了擦,將血痕擦掉。
撿起地上那一錢碎銀,卻見碎銀之上,亦是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灘,他微微蹙眉,拉起陳福一角衣裳,在碎銀上一絲不茍地擦拭著。
整個過程,除了陳福凄厲的哀嚎之外。
偌大永安街,便再無半分其他聲響。
陳福手下那幾名獨龍幫幫眾,更是神情惴惴,動都不敢動,只是無比驚恐地看著秦河。
后者動作,充滿慢條斯理之感,似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少年,但落在獨龍幫之人眼中,卻如潛伏爪牙的兇獸,一旦露出猙獰,陳福下場,便是前車之鑒。
百步之外,興盛樓。
張員外幾人,同樣在遠遠地關注著這邊,那抹刀光一現,張員外臉上肥肉,便是狠狠一顫:“狠人吶……”
扭過頭來,對身后的護院首領道:“這位秦爺的實力,和你比怎么樣?”
護院首領也徹底沒了方才劍拔弩張的氣勢,一抹臉,苦笑開口:“東家,我和獨龍幫那陳福認識,都是功法小成境界,不過半斤八兩……方才這位秦爺出手,我都沒看清,陳福手就斷了,依我看,此人絕對是赤蛟幫紅棍層次的高手!”
頓了頓,他略一遲疑:“東家,一會我們若和這位秦爺真的對上,還請恕我不奉陪……”
高手他不怕,畢竟規矩還在。
但怕的,就是秦河這種不講規矩,一言不合血濺五步的高手!
他只是張員外花銀錢供奉的護院,可不是賣身的家奴,每月五兩的月俸不低,但還不值得把性命搭上去。
張員外一雙小眼睛,眼珠亂轉:“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