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什么可以幫助你們的？”

柜臺后那名青年男學徒語氣輕松，帶著一絲溫和的微笑，和其他塔內學徒那種無精打采的狀態(tài)截然不同。他外表收拾得一絲不茍，頭發(fā)壓得整齊，胸口的徽章也擦得锃亮。

凱恩率先湊上去，有些忐忑地遞上自己的信息：“我們兩個……名單上都沒看到。”

“姓名？”學徒沒多問，操作著魔紋終端，目光落在法術卷軸的藍色光帶上。動作流暢。

“凱恩·沃克，林格。”凱恩和林格幾乎同時開口。

對方報以禮貌的點頭，幾秒后，手指一頓，眉頭微微揚起：“你們倆的資料……有點特殊。”

他抬頭看了二人一眼，語氣里帶了點認真和好奇，“被系統(tǒng)標記為‘戰(zhàn)備名單’，不是常規(guī)導師歸屬。”

凱恩神色僵了下，下意識退了一步，低聲嘀咕：“聽著不像什么好差事。”

“別緊張，”學徒微笑著遞過來兩枚徽章，“說不上好壞，但每年能進這個名單的人屈指可數。會有專門負責人給你們后續(xù)指引，今天你們只需要完成認證。”

徽章造型古樸，魔紋細密，中心嵌著一顆微微跳動的魔晶。林格接過那一刻，指尖感受到一縷奇異的涼意。

他專注地注入精神力。

那一瞬間，整個大廳的背景噪音似乎都遠去，精神世界里浮現(xiàn)出一行暗紅的魔力文字：

【精神波動已識別】

……

【戰(zhàn)備名單綁定完成】

【灰燼巫師塔】

【姓名：林格】

【導師歸屬：艾澤拉·卡斯特】

【權限等級：五階】

林格下意識抬頭望向高懸的光幕。

就在那右下角，被迷霧包裹的“戰(zhàn)備名單”區(qū)域，在他視野里悄然撥開一線，仿佛一道精神力的縫隙。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名字——只有【林格】兩個字，沒有最討厭的圣克萊爾的姓氏。

霧氣翻涌，仿佛只為他個人燃亮一次，隨即又歸于混沌。

柜臺學徒補充解釋道：“戰(zhàn)備名單是定向魔法顯示，只有綁定的人能看到自己的姓名，對外其他人始終保持迷霧狀態(tài)。

周圍的其他學徒或在交頭接耳，似乎對這些事情感到本能地新奇。但他們根本意識不到，剛才的一切，已經讓林格和凱恩與普通學徒的軌道徹底分離。

一陣深沉平穩(wěn)的腳步聲打破了氣氛。

林格看到樓梯周遭的學徒們無聲地避讓。

只見一名身著黑袍的巫師，從二樓石階上緩步而下。他身形高大，面容堅毅。

他的步伐極為緩慢，每一步都踩得極其穩(wěn)健，仿佛這地面也承受著他的魔力負荷。

林格瞬間感覺到一股濃重的壓迫感。

柜臺后的男性學徒立刻肅然起身，低頭行禮：“阿爾圖大人。”

凱恩原本還想再說點什么，聽見這名字時臉色頓時變了，喉結滾動，連呼吸都屏住了一瞬。

林格低聲問他：“他很有名？”

凱恩悄悄對林格說：

“阿爾圖·貝魯……大家私下叫他‘灰燼之手’。傳說他能用最基礎的法師之手，把三米高的深淵巨人活生生掐斷脖子。帝國的邊境，整個裂面谷的尸體，就是他的杰作。”

“他是塔里最特殊的六階巫師。”

凱恩咽了咽口水，聲音帶著壓抑的敬畏：“你知道嗎，他根本不用花里胡哨的高階法術——光是最普通的‘法師之手’，他就能釋放出比尋常五階法術還恐怖的威力。”

“傳說他最擅長的法師之手已經完全不是我們認知里的法術。有人說，他在和深淵巨人的戰(zhàn)斗中，甚至能用魔力將巨人定身——然后活活擠壓而死。幾米高的巨人，你能想象嗎？”

“帝國軍隊到現(xiàn)場時，戰(zhàn)場都只檢測法師之手的魔力殘留，根本沒有別的法術波動。”

“而……這些巨人的死因是內臟和肢體都被巨力崩解。”

林格聽完沉默片刻，心頭微微一驚。

靠最基礎的法術做到這種程度，絕不只是魔力強大，更是對法術結構本身做了極深層次的重構。能把零環(huán)法術研究到極致，足以說明阿爾圖巫師的強大，甚至走出了獨特學派的雛形。

“能將基礎法術研究到極致的，才是最危險的巫師。”林格低聲說了一句，沒有再多評論。

阿爾圖并未多言，目光淡然地掃過人群，在林格身上停了半秒。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被選入戰(zhàn)備名單的學徒，并不是幸運或不幸，而是具備特殊潛力才會被篩選進來。”

“這意味著你們或許會被送往戰(zhàn)場，迎接生死之間的考驗。但相應的，你們將獲得最頂級的資源、最嚴苛的鍛煉和最好的導師——這是其他人一輩子都不可能觸及的。”

“但能否走到最后，決定權永遠在你們手上。”

阿爾圖說到這里，目光又在林格身上凝視了一瞬，然后平靜地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他的身影在學徒中心漸行漸遠，只留下沉穩(wěn)的腳步聲。

就在眾人還未從阿爾圖巫師留下的那句話中回過神時，一道有些顫抖的聲音打破了現(xiàn)場的沉默。

“求你了，我可以退出嗎？”

林格聞聲轉頭，只見聲音的主人竟然就站在自己右側，和他只隔了一人之距。

更巧的是，這人他認得——那張尖嘴猴腮的臉，正是前幾天在“深海呼喚”餐廳里出言挑釁的那位學徒。

此刻，那個曾一臉猖狂的家伙，臉色卻仿佛瞬間被抽干了血色。手中舉著一枚徽章，手和腿一起發(fā)顫，眼神死死盯著上面不斷閃爍的微光。

林格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徽章，又再看了看對方手中的。

居然一模一樣。

他居然也……在戰(zhàn)備名單上？

凱恩顯然也留意到了這個人手上的徽章，原本他雖然怕死，但被編入戰(zhàn)備名單后多少還有些竊喜，至少是被認可戰(zhàn)斗天賦的證明。

但此時見到這個人也在名單之中，凱恩瞬間就覺得這份榮譽毫無含金量。

“他也配？”凱恩低聲對林格道，“就這貨，也能和我坐一桌？”

但對方這次根本沒聽進他們說話。

他的眼神如同石化，整個人像是一具站著顫抖的軀殼。

“徽章上注明我還是最低的一階權限……”

“而且要上戰(zhàn)場……”他聲音發(fā)干，幾乎像在喃喃，“我……我不想死……放過我，求你了！”

接待臺后的男學徒——那個一直笑得彬彬有禮的年輕人，聽到這句話后，神色終于有了一絲變化。

那笑容依舊掛在臉上，卻在嘴角多了幾分冷漠與壓抑的諷意。

“班森·布朗，你確定要退出嗎？根據戰(zhàn)備名單的規(guī)定，一旦退出，將放棄導師選擇資格，自動視為放棄本屆學徒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