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莎扶了一下眼鏡，繼續說道：“其實它的學名叫‘精神冠冕’，是古代高階煉金術的產物。當觸摸它的時候，就會顯示出最貼合觸摸者親和元素的畫面。同時，它亮起的程度可以判斷精神力的強弱?！?

林格若有所思。

伊爾莎微微歪了歪頭:“所以天賦測試說白了，就是剛剛晉升巫師學徒后，根據你精神力的反饋來判斷你的精神力天賦。再加上你描繪的畫面判斷出你魔力天賦的高低。”

“同樣是火屬性元素天賦，如果一個人畫面里出現一縷火苗，另一個人的精神世界里出現一只炎魔。那么——他們的天賦誰高誰低，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吧？”

“那如果學徒刻意欺騙測試的巫師，來讓自己檔案上的天賦等級更高，來吸引那些導師的注意力呢？”林格有些疑惑。

伊爾莎微微搖頭，“沒人愿意冒這個險，巫師塔有某種核實的手段。幾年前還有個想走捷徑自以為聰明的巫師學徒，在測試結果出來后被流放出帝國邊界，甚至沒有給這個學徒如何求饒的機會?！?

“也許巫師塔增加詢問的過程，只是為了篩選掉一部分自以為是的人?！?

林格微微點頭，默默將伊爾莎的話記下。

“其實，它用來測試天賦其實不算太合理啦。巫師能接觸的元素和屬性本來就很多元化。所以，精神世界的畫面也不可能是單一的元素，更可能是某些元素的雜糅。巫師的天賦從來不像騎士之類的職業那么可觀，巫師是神秘學的產物，本來就很難量化?！?

伊爾莎說到自己擅長的古代知識領域，顯然有些忘我地沉醉。她的聲音愈發專注，不自覺地將身體向唯一聽眾林格這側靠攏，壓低了聲音：

“但是，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它真正的用途。也是我無意從一本絕版的皇家古代煉金術典籍上才得知——‘精神冠冕’其實是將你最深處的欲望和精神世界的本源匯聚在一起形成畫面。也就是說，其實它某些程度上可以判斷你的人性……和可能的未來?！?

“這也是巫師塔從來不告訴學徒的事情。只要所有學徒都天真的以為畫面只是判斷天賦的草率手段，那么就沒人會發覺它背后的用意?！币翣柹y得地有些感慨。

林格安靜地聽著，心里卻像繃緊的弦突然被撥動。

原本那些看似多余甚至近乎滑稽、不近人情的制度，在這一刻忽然有了陰影般的深意。

林格默默回味了三秒，隨后他很快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林格斟酌著小聲問道：“可是這些……和我冥想中看到的畫面，有什么關系？”

伊爾莎猛地抬起頭，睫毛顫了一下，像是被哪根弦突然彈中。

她睜大眼瞪著林格，眼神帶著一點不可思議的氣鼓鼓。哼了一聲，雙臂抱在胸前，像是努力把剛才要沖出口的話壓回去。

伊爾莎把頭轉到另一邊，低聲嘟噥：“就知道你不會老實聽我講完?！?

林格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目光微微下移，像在提醒自己別笑出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打斷你的。只是我真的太想早點知道答案了，伊爾莎老師?！?

聽到最后的這句話，少女哼出了一點鼻音，勉強接受了道歉。

事實證明，伊爾莎還是很給林格面子，繼續開口。

“‘精神冠冕’顯示的畫面，本質是精神力量與外部魔力場的共振投影。晉升或者精神波動極大的時候，可能不通過媒介也觸發類似的效果?！?

“所以說，能看到噴發的火山、凍結的冰原，這些畫面的人。天賦一般都很不錯?！?

林格平靜地點了點頭，像是聽了一個普通的故事。

伊爾莎講得確實有理，她的學識也足夠可靠——他的父親可是皇家圖書館的古籍分類員，那種整天和布滿蛛網的古舊文獻打交道的老派學者。更何況伊爾莎說話從來靠譜。

所以她說的話，基本可以肯定是真的。

林格陷入了思考，那么……為什么自己的測試結果會是魔力天賦九級？

要么是測試本身出了點什么小偏差，要么，就是他出了問題。

但是，林格這覺得多半是一件好事。總之，自己的魔力天賦不可能是最差的九級嘛。

至于那神秘的回音……“米德加爾特”。

保險起見，還是等下次再問。

林格鄭重地感謝了伊爾莎，并在短暫的聊天過后回到自己的新宿舍。有太多事情等著他去處理，巫師學徒的配給物資領取、新環境的適應……這些比起枯燥無味的書本還讓他覺得勞心費力。

以及……

林格不自覺地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印記，心里的情緒有些復雜。

那道銀灰色的蛇形印記——來自與艾澤拉巫師的“公平”交易的證明。也是讓他成功脫離死亡陰影的救命稻草。

無論如何，是時候兌現承諾了。

林格回憶起了契約的代價，艾澤拉巫師可以選擇林格三年的無償服務期限或者十倍的熔骨藤藥材價格。

林格在心里默默地估量著后者。那天艾澤拉巫師給自己的熔骨藤十倍的價格……那就是約一百枚銀幣，折合一枚金幣。

林格對這個世界的貨幣購買力還不算太了解，但依稀記得，上次前往艾因鎮時，他打聽過一二——在阿爾特帝國的大多數地區，一個普通家庭一整年的積蓄，也不過五到十五枚銀幣。

甚至就連那個橫征暴斂多年的布魯克鎮官，臨死前用于買命的錢，也不過區區五枚金幣而已。

而林格不暴露自己系統里的獨特魔藥配方的情況下，煉制一瓶基礎的二階魔藥的凈利潤是一枚銀幣左右。

林格只感覺有些頭疼。

晉升巫師學徒之后，開銷只會越來越大——提升用的藥劑、輔助冥想的魔力介質、還有更高階的冥想法……每一項都是實打實的錢。

尤其是魔藥，那絕對是最大的一筆支出。他腦海中那些系統解鎖的配方，幾乎沒有哪一樣材料是便宜的。

可要他守著一整座能送他登上傳奇之路的金山不用，反而跟那些普通學徒一樣，按部就班地在每一個階段熬幾十年……

光是想一想，就讓人覺得荒唐得發悶。

他頓了頓，忽然有些復雜地嘆了口氣。

他居然真的有點希望艾澤拉巫師選擇那三年服務期限，至少他不用馬上背上一筆會讓普通人傾家蕩產的債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