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天邊殘留著幾抹橘紅色的霞光，為略顯老舊的“理工家園”小區增添了一絲暖意。

王勃的心情格外輕松，今天在小區籃球場上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簡直像是一場奇遇，讓他既興奮又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他腳步輕快地走回家，空氣中彌漫著鄰居家飄來的飯菜香味，很有人間煙火的氣息。

推開熟悉老舊的防盜門，屋內的燈光柔和而溫馨。

母親曾小玉已經做好了晚飯，正坐在客廳里看著電視。

電視里播放著一檔家長里短的都市情感劇；茶幾上放著一副常用的老花鏡，旁邊還有一部使用了很多年的“菊花”舊手機。

這便是母親每天晚飯后主要的消遣方式。

“回來了？快去洗手吃飯吧。”聽到開門聲，曾小玉立刻放下手中的遙控器，起身迎了過來，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兒子，見他臉色紅潤，精神飽滿，心里總算徹底放心了。

下午王勃說要去小區里走走，她還有些擔心，現在看來，兒子是真的恢復了。

“嗯。”王勃應了一聲，走進狹小的衛生間。

衛生間雖然不大，墻壁上的白色瓷磚也有些年頭了，邊角處甚至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裂縫，但卻被曾小玉每天都打掃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

飯桌上擺著兩樣簡單的家常菜：

一盤青椒炒肉，青椒翠綠，肉片帶著醬色的光澤；

一碗番茄炒雞蛋，紅黃相間，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還有一鍋熱氣騰騰的米飯，白白胖胖的，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誘人。

對于居住在“理工家園”這個普通老齡小區的他們母子倆來說，這樣的晚餐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媽，你也快坐下吃吧。”王勃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肉片便朝自己的嘴里噻，邊嚼邊朝自己的母親翹大拇指，“嚯！這刀工，這火候，米其林大廚也不過如此！”

“貧嘴！好吃就多吃點，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咯咯……”話沒說完，曾小玉自己倒先笑了起來。

兒子能活蹦亂跳地耍貧嘴，已經是菩薩開恩。

“對了，今天在外面玩得怎么樣？看你滿頭大汗的。”

她注意到兒子今天似乎心情格外好，嘴角一直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眼神里也閃爍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光芒。

王勃一邊嚼著肉，一邊含糊地說：

“挺開心的，媽，我發現我跳得可高了，感覺跟長了翅膀似的。”

曾小玉一愣，隨即樂了：

“臭小子，又吹牛！你要是真能飛，媽給你買雙翅膀，飛到月亮上去給嫦娥打個招呼。”

王勃立刻打蛇隨棍上：

“打個招呼多簡單？我直接把她偷了，背回來給你當兒媳婦兒！”

“哈哈哈，你個臭小子，倒是會做白日夢——那嫦娥是玉皇大帝的禁臠，天蓬元帥豬老二都想不到，豈容你一個小老百姓染指？”

“……”

兩人一邊吃著飯，一邊隨意地聊著一些家常瑣事。

王勃看著母親眼角細密的皺紋，以及鬢邊新添的幾根白發，心中不禁涌起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楚。

自從他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父親就出車禍死了，這些年來，母親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的重擔，含辛茹苦地將他撫養長大，為了他，母親付出了難以想象的艱辛。

她平時在距離他們小區大約有兩站公交車程的豪華小區“巴比亞巴山”做保潔員，每天天不亮就出門，晚上很晚才回來，一個月只有兩天假期，工作非常辛苦。

但即便如此的辛苦，每個月除去各種開銷，剩下的錢也少得可憐。

為了能讓王勃過得好一點，以及幫他積攢上大學的費用，曾小玉總是省吃儉用，甚至還會利用休息時間撿拾一些廢紙板和廢塑料瓶去廢品站賣，希望能多補貼一些家用。

“對了，勃勃，”曾小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頭，看著王勃認真地問道，“九月份開學你就要讀高三了，這時間過得真快。你有沒有好好想想，明年高考打算報考哪所大學？”

王勃心里早就有了明確的目標，但他還是裝作認真思考的樣子，放下手中的碗，擦了擦嘴，說道：

“媽，這段時間我仔細想了很久，我決定報考SC外國語大學。”

曾小玉一愣，臉上露出了明顯的驚訝，手中的筷子也微微停頓了一下。

“外國語大學？勃勃，你怎么突然想起來要報考外語類的大學了？你以前不是說學外語像啃天書嗎？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媽，以前是以前。

“我最近刷抖音，好多博主都說‘外語+一門技能’就是王炸。

“是不是真的王炸我現在還不曉得，但我覺得，在現在這個社會，掌握一門外語將來肯定有用，說不定會讓我走得更遠。

“而且，我現在對語言也挺感興趣的，想挑戰一下自己。”

王勃盡量用一種輕松而堅定的語氣說，試圖打消母親心中的疑慮。

曾小玉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顯然對兒子的這個決定感到非常意外和擔憂。

“可是，勃勃，媽最近聽咱們小區的鄰居聊天，都說現在人工智能翻譯技術那么發達，很多翻譯工作都可以被機器取代了，學外語不像以前那么吃香了。

“你看咱們隔壁棟的老紀家的女兒，也是辛辛苦苦考上了外國語大學，結果畢業都快兩年了，到現在還沒找到一份穩定體面的工作，只能窩在‘芙蓉興盛’幫她媽守店，天天對著手機喊‘老鐵666……’”

“噗——”王勃差點被米飯嗆住。

他想起昨天刷到的視頻——某C外學姐穿著漢服教日語，彈幕飄過一片“老婆貼貼“。

喉結滾了滾，硬是把笑意憋成正經臉：

“哈哈，媽，你們這些街坊鄰居，就愛夸張，人家小珺姐明明有工作，就在兩站路外的渝匯小學當英語老師，只是周末的時候才幫她媽守店，放你們婆婆大娘騷老頭子們嘴里，咋就成了‘無業游民’了？

“再說，直播那也是人家的副業！

“現在講究'外語+技能'，這叫復合型人才——.“

他話沒說完就被他媽截斷：

“復合型？我看是復合板！“曾小玉的筷子在空中劃出感嘆號，“隔壁老王閨女學了四年阿拉伯語，現在天天在家拆快遞——說是給跨境電商當客服，上月還被騙了押金！“

這時，陽臺外傳來收廢品的吆喝聲。

王勃瞥見墻角那摞捆得整整齊齊的紙箱，突然想起上個月母親在垃圾站佝僂著背的模樣——藍布袖套沾著菜葉，塑料涼鞋陷在污水里，像株被風雨打蔫的野姜花。

“媽，我想好了。“他放下碗筷，“C外今年新開電競解說專業，我打聽過了，就業率——“

“打游戲也算正經事？“曾小玉的聲調拔高兩度，驚得窗臺上的綠蘿葉子一抖，“你當自己是王思聰？咱家可沒礦給你敗！“

沉默在番茄汁里發酵。

王勃盯著母親虎口的裂口——那是長期浸泡消毒水留下的勛章。

他忽然伸手蓋住那片龜裂的皮膚：

“媽，您知道庫里嗎？NBA巨星，大學念的可是傳媒專業。“

曾小玉的手顫了顫。

兒子掌心溫度高得反常，像塊烙鐵。

“我查過了，C外和巴黎大學有交換項目。“王勃繼續張嘴胡謅，眼睛在節能燈下亮得驚人，“等我過了專八，就去埃菲爾鐵塔底下開直播——中法英三語流利切換，氣死那些說'學外語過時了'的！“

“噗嗤——！“曾小玉的嚴肅面具裂開條縫，“還埃菲爾鐵塔......你先把陽臺鐵欄桿擦明白吧！“

她別過臉抹眼角，指腹蹭到的不知是笑淚還是油漬。

曾小玉知道剛才是自己這位愛開玩笑的兒子“吹牛不打草稿”，誆騙她的。

玩笑過后，曾小玉看了眼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個半頭的兒子，嘆了口氣，笑容盡去，語重心長地說：

“勃勃，媽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

“可咱們家條件就這樣，你爸走得早，我一個人供你讀書不容易。

“你要是考個技術類的專業，將來好找工作，媽也能放心。

“你看咱們小區旁邊就有一所理工大學，學門技術，像現在很火的什么人工智能、新能源汽車啥的，學好了將來肯定不愁找不到工作。

“現在這個操蛋的社會，有個穩定的收入，比什么都強！”

王勃看著母親眼角的細紋和鬢邊的白發，心里發酸。

他知道母親的擔憂，但他更清楚自己的夢想。

“媽，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我真的想試試。

“你就讓我任性一次吧，我會努力的。”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懇求。

在王勃的內心深處，他想去C外，還有一個沒辦法對母親說的原因：

傳說中的C外，可是美女如云的地方，集中了全國各地，尤其是川渝兩地的美女！

完全就是個美女窩！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放以前，對于自己的另一半（或者另幾半），一直有自知之明的他是沒什么想法的——家庭條件就這樣，現在的女孩又勢利，從小就被身邊的環境教會了“金錢至上，門當戶對”的思想，他即使對她們有想法，那也僅限于白日夢，幾乎沒有實現的可能。

但現在嘛……

曾小玉看著兒子那雙充滿堅定光芒的眼睛，心里明白自己再多勸說恐怕也無濟于事。

她嘆了口氣，語氣也緩和了下來：

“好吧，既然你已經深思熟慮過了，媽也不再多說什么了。你自己好好努力，只要將來不后悔就行。”

“放心吧，媽，我不會后悔的。”王勃笑著說道，心里卻暗暗下定了決心：

他不僅要考上SC外國語大學，更要利用在那里學習的機會，為自己將來走向世界舞臺打下堅實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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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夜色爬上紗窗時，王勃蹲在廚房刷碗。

陽臺傳來“嘩啦“的紙箱倒地聲。

曾小玉在暮色里彎腰捆扎廢品的剪影，讓他想起下午摸到籃板頂端時，那種俯瞰眾生，“唯我獨尊”的眩暈感。

回到自己的臥室，王勃坐在書桌前，書桌上堆放著高高的課本和練習冊。

今晚的王勃，沒有像往常一樣選擇做題，而是在書桌前坐了會兒后，便關燈上床。

躺在床上的他透過窗玻璃望著窗外的星空。

夜空中，星星像無數顆鉆石，閃爍著微弱卻堅定的光芒。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面：

自己站在奧運會的賽場上，穿著國家隊的隊服，飛奔在跑道上，耳邊是觀眾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和國歌激昂的旋律。

“總有一天，我要站在世界的舞臺上！”他在心里默默發誓，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窗外，一顆流星劃過夜空，像是在為他的夢想點亮一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