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就徐文彬距離那小弟最近，他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沒說完的一句。

以當時的情景，劉三身上要么有錢，要么就是有寶貝...

徐文彬麻利地翻找起來，首先是襖子兜，右邊兜里有一張摸起來滑膩膩的油布，左邊兜里倒是沒發現錢的蹤跡。

接著是褲子，除了十來張大團結外，再無其他。

就這？

徐文彬沒死心，繼續往劉三的身上撈摸，直到在他的胳膊上摸出一個硬硬的東西。

徐文彬擼起袖子一看，竟然是一塊上海牌手表！

這可抵得上打一晚上魚的收獲了！

既然見到了，那就是我的了...

“彬子，你干啥呢？還不快走？！”這會兒徐父顯得比徐文彬還要著急。

“好了好了，咱們走。”徐文彬將掏出來的東西一股腦塞在口袋里，跳上自家的船，先把底下的刺網解開，隨后握緊櫓把開始搖晃起來。

徐文彬在前頭劃船，徐父不斷在后邊用水壺灌著海水，潑在船板上清洗血跡。

也是萬幸，回村的路上別說公安了，連一條船的影子都沒見著。

連延繩釣和地籠的貨也來不及收了，父子倆緊趕慢趕到了碼頭，將木船停好，就回了家。

來到院門前，憂心忡忡的父子倆才將提起的心放回肚子里。

徐母睡得很輕，院門剛傳出點動靜她就醒了過來，打開院門后，就看兩父子一副后怕的模樣，納悶問道：“你們這是咋了？”

“進屋說。”徐父急匆匆撂下一句，跟徐文彬兩人一起進了院子，關門的時候還不放心地四下掃了幾眼，見沒人之后關門的動作也放得很輕。

喝下一大缸子涼水，面對徐母越來越擰巴的眉頭，徐文彬解釋道：“娘，沒啥事兒，就是在海上聽見槍響了，我們就趕緊回來了。”

聽見這話，徐母非但沒有放心，反倒更擔心起來，她看了眼土坯墻上的老式鐘，隨后朝徐父望去，“你們倆就別蒙我了，老頭子，你說。”

徐父看了徐文彬一眼，見到二小臉上苦笑著的表情，也心知瞞不住，就將海上發生的事情都吐露出來。

在對面安靜聽著的徐母是連連皺眉，尤其是在聽到二小被水母給蟄了，她打斷道：“彬子，要不你先去老趙那看看？”

這會兒徐文彬正在灶間拿醋抹著胳膊，回道：“我沒事，以前就被蟄過，趕明兒找趙老爺子拿點藥抹抹就行。”

徐母又轉過臉來，狠狠瞪了眼徐父，“繼續說。”

直到徐父說起將尸體扔下海，他倆往回劃船后，她才安心不少，埋怨道：“二小是對的，你個糟老頭子顧頭不顧腚，入土為安，那種人配嗎？”

“沒你們的事兒就好，彬子，你餓不餓？我給你們蒸點窩頭？”

自打開始蓋房后，一家子都跑到老大那吃飯，家里也沒個剩飯剩菜啥的。

徐文彬已經從灶間里出來了，“不用，我們倆都在海上吃過干糧了。”

“那你們就早點睡，這兩天我再給你們織一張網。”

徐文彬點點頭也沒急著走，從兜里掏出一沓大團結、折疊起來的油布還有一塊上海牌手表放到桌子上。

本來損失了兩張網，沒了一船魚，徐父正心疼著，一看到彬子竟然摸出來這么多東西，他的眼睛都差點突出來。

“這都是從那倆人身上摸出來的？！”

徐文彬笑著應道：“對，我出海從來不帶錢。”

徐父緊接著就要伸手抓向那沓大團結，手背卻被拍了下。

“你個糟老頭子干啥？這是二小摸出來的！”徐母瞪了他一眼。

“碰都不讓碰了…”徐父悻悻地轉了一下手，也不去碰那塊手表，轉而抓起油布裝作很忙的樣子展開看著。

剛將油布展開，就有一張紙條掉了出來。

紙條上用鉛筆寫著一串字，字尾處還有一個紅手印。

雖說不太認識具體內容，但怎么看怎么像是張欠條。

又不是錢，他也就沒太在意，將紙條放在桌子上，拿起油布打量著。

似乎是一張海圖…

這時候徐母說道：“彬子，你數吧，數完就收起來，到時候蓋房使。”

徐文彬憋著笑，將那沓大團結來來回回數了三四遍，“娘，這里頭總共是十六張，去掉兩張網。今晚我跟爹也算掙了一百五吧。”

臨了他又加了句：“這塊表也得值個一百五六，船上還有把魚叉，以后也不用買了。”

聲音不小，主要也是說給老爹聽。

豎著耳朵的徐父本來注意力就沒在那張海圖上，聽到折算下來總共掙了得有三百，原先的苦瓜臉也變得眉開眼笑。

“爹，你看出啥門道沒有？”又聽二小問起，他神色一整，認真地看了起來。

雖說各人有各人的標注手法，但他也看出了不少門道，含混地說道：“就是張海圖，跟我那個差不多，只不過…”

說到這里，徐父將海圖放到煤油燈旁，似乎是想要借著亮光再看清楚些。

徐文彬來了精神，忙是問道：“上面寫的啥？”

徐父沒回答，看了會兒后將海圖放到桌子上，又去里屋拿了自家的海圖出來放到一起。

徐文彬走到徐父的身旁，很快就被上面密密麻麻的各種符號給迷的眼暈。

千禧年后的海圖比這種純手繪的要精細得多，起碼沒有像這兩張海圖這樣所有信息都擠在一塊。

這時候徐父終于出聲了：“這些漁場位置都不差，暗礁的位置比咱家海圖要多些，就是這圓圈我還真看不懂啥意思。”

說罷，他就指著其中幾個點說道：“你看這里，沒記錯的話是離外海口最近的島礁，他畫了個圈，另外這里，明明是島礁的地方他又畫成了叉號，還有這里。”

徐文彬看不明白，卻也能理解老爹的意思，他思量了下道：“這張海圖會不會不是一個人畫的？”

“倒是有可能…但是你看這里，這個地方我早先路過，這有條以前的小日子沉船，那桅桿都能從海面上看到，他也畫了個圈。”

“還有這里，這里…這一張圖上有八個圈。”

兩人盯著海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啥門道來，還是徐母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勸道：“行了，明天你們有的是時間看，這都快三點了，隔壁老李都起床上工了，趕緊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