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偷轉，夜如飛梭。

眨眼之間，便已來到第二天，也是馬士英給代善定下的交人之期。

而事情自然也不出其所料，前一天代善口中的‘朝廷命官’，這會兒已是被口塞麻核、五花大綁送至主客司。

“勞煩指揮使了！”

既然事情已經上達天聽，作為欽犯的孫之獬，自然是要交給錦衣衛的。

“馬朗中客氣了，今日能擒獲此獠，郎中當居首功……”

馬士英的名聲不好，作為廠衛鷹犬的錦衣衛，士林中的名聲其實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對于馬士英的示好，親自前來提人的錦衣衛指揮使周之藩，倒是沒有那些文官的清高。

“馬大人，你要的人本王可是已經交了，這和談之事可以繼續了吧？”

馬士英正跟周之藩這里套著近乎呢，一旁的代善卻是冷著臉催促起來。

……

“既然禮親王如此著急，那咱們就開始吧！”

“這是本官擬定的和談方案，以淮河為線，東至大海、西至南陽府，包括南陽府在內，此線以南盡歸大明。”

“且此線以北五百里內府縣，無論八旗還是綠營兵丁，皆不許駐守。”

“另外，爾等屠我無辜百姓粗略估計不下五百萬，按每人賠償紋銀一百兩算，你們須賠償我大明百姓白銀五萬萬兩……”

當周之藩領著一眾錦衣衛帶走孫之獬后，大明一方頭天都沒來得及拿出的和談草案，隨即便被馬士英甩了出來。

“你說什么，從淮河延伸自南陽為界，五百里內不得駐軍，你們簡直欺人太甚！”

“馬大人，我大清之前雖然小敗幾場，但元氣未傷、根基未損。數十萬雄獅勁旅尚能拿出……”

接過馬士英遞來的和談方案，只一眼，代善等一眾建奴瞬間便破了大防。

沒辦法，屈辱、苛刻，這和談條件太屈辱苛刻了。

僅僅只是第一條的割地，就已經大大超出了他們的底線。更別說后面還有駐軍、賠款這些不平等之事了。

要知道，如今的建奴可正是‘開國’能打之時。雖然被朱聿鍵殲滅了數萬精銳，但也還遠沒到其末路之時。

而他們之所以選擇跟大明暫時議和，更多的只是舍不得這些年攢下來的家當罷了。

但若真把他們逼急了，狗急跳墻下，那他們也還是有能力跟大明放手一戰的。

因此，面對馬士英這份完全沒有誠意、對他們來說屈辱苛刻至極的和談方案，他們自然是不可能同意。

哪怕這次和談只是為了拖延時間、麻痹大明也不行。

“和談和談，自然是要談了才能有結果不是？那咱們就一條條的慢慢兒談嘛……”

看著義憤填膺的一眾建奴使團成員，馬士英卻是毫不在意的輕松一笑。

與建奴一樣，對于這場和談，大明同樣也只是抱著爭取時間、麻痹對方想法。

所以，完全將其當成了一錘子買賣的馬士英，當然是要漫天要價了。

“哼，既然馬大人如此說，那咱們就先從邊界劃分開始吧。”

“東線以淮河為界沒問題，但西線將南陽府以南劃歸你們絕無可能，最多只能以長江為界……”

東線淮河以南，反正大部分地區都已被朱成功、施瑯和高必正收復。

馬士英劃分的邊界線，代善等人雖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是不能放手。

但西線方面，從南陽到湖廣北部的大片地盤，此刻還都還掌握在建奴手中呢。

已經到了嘴里的肉，他們又怎么可能輕易吐出。

“以長江為界？哈哈哈哈，就憑你們如今在湖廣那點兒兵力，擋得住我大明王師？”

“我大明忠貞、龍牙、舟山、義烈諸軍十幾萬精銳將士，可都急著建功立業呢……”

“況且南陽府乃我陛下潛邸之所，必須收回！”

瞥了死咬不放的代善一眼，底氣十足的馬士英笑得那叫一個囂張。

“馬大人，你我雙方再各退一步如何？”

“南陽府歸我大清，襄陽府及湖廣之地，我大清盡數歸還大明……”

南陽乃是連接中原與荊州的戰略要地，更是由西線進入中原的南大門。就是把代善砍了，他也不敢把這個地方還給大明。

因此，退而求其次下，拿同樣作為南北交通要道、湖廣北大門的襄陽交換，就成為了他最后的底線。

“也罷，為了我漢人百姓，算我大明吃點兒虧，就按禮親王所說劃分吧。”

別看馬士英動不動就拿出兵相威脅，但實際上，大明現在也是麻桿打狼兩頭怕，真拿不出錢糧繼續打了。

眾所周知，軍隊就是個燒錢的無底洞。

朱聿鍵為何同意跟建奴和談，不就是因為手里沒錢糧了嗎？

在經過安置大順軍余部家眷、整編大順軍余部，以及截殺阿濟格、收復江南之戰后

先前在江西打土豪、抄漢奸搜刮的那點兒錢糧，這會已是早就花了個干干凈凈。

因此，眼看這價格也差不多砍到了建奴的底線，馬士英隨即也是見好就收，極為‘勉強’的應了下來。

“馬大人，既然這邊界劃分之事沒問題了，那咱們就來說說駐軍之事吧……”

“我大清駐軍何處乃是我朝內政，你大明無權干涉。不過鑒于大明皇帝的擔心，我八旗勁旅可退出五百里外。

“但綠營兵馬，仍需駐守各府縣，以防匪患……”

邊界之事商定好后，接下來自然就是建奴認為的最無理一條，駐軍問題。

不過考慮到這些地方本來也沒多少八旗兵馬，代善倒也主動做出了‘讓步’。

“禮親王你看看，本郎中說得沒錯吧？這談著談著，不就有結果了嘛……”

“這樣，綠營可以沿邊界駐守，但各府不得超過三千人！”

限制駐軍之事，建奴雖然最不認同，但實則卻只是馬士英用來迷惑建奴的煙霧彈而已，無關緊要。

因此，只稍微補充了一下，這條便也就此談妥，只剩下那堪稱天文數字的賠款一條。

“馬大人，屠殺平民百姓之事，確是我大清之過，沒能管好那些新投降軍……”

“只不過五萬萬兩白銀的賠款實在太多，你就是把我大清賣了，那也不可能拿出如此多錢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