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在朱聿鍵的估計下，破城之日應該不會太久，但很顯然他還是太低估了漢奸們的“上進心”。

臘月十七，大軍圍困南京內城第三天，正陽門城樓。

“貝勒爺，正陽門有葉大人親自坐鎮、八旗健兒防守，定然萬無一失。

“奴才倒是以為，通濟門跟聚寶門那邊，倒是需要多加注意才是……”

雖然阿濟格數萬大軍盡沒，外援盡失，但南京城內尚有滿蒙漢八旗加綠營兵兩萬余人。

加之南京內城高大堅固的城墻，建奴自然不可能不戰而降。

只是萎靡了一晚，博洛、尼堪等人便重新打起精神，每日親巡城防、激勵士卒，打算頑抗到底。

既然主子都如此勤勉，一眾漢奸奴才們，自然是要表現得更加賣力才行。

所以洪承疇這個總督江南軍務大學士，雖然沒有兵權，但跟隨巡城的事，卻也是一天都沒落下。

當然，已經得到城外同意其投降回應的他，跟隨巡城的目的，自然不是為了激勵士氣。

這不，眼看博洛、尼堪和完顏葉臣這天剛好齊聚正陽門，心中一動的他，當即便想到了一個最簡單的擒賊擒王之法。

“哦？洪學士此話怎講，莫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建奴如今援軍盡沒，江南只余南京一座孤城，博洛等人最怕最擔心的就是有人通敵。

只不過孔有德畢竟投降建奴已經十幾年，聽到他這提醒，博洛倒是并沒有立即起疑。

“奴才倒是沒有收到什么消息，或許只是奴才多心了吧。”

“不過通濟門跟聚寶門皆由天佑軍在防守，奴才只是有些擔心萬一有人心志不堅……”

上眼藥也是需要技巧的，洪承疇倒是沒有直接把目標指向孔有德。

“患難見真情，洪學士忠心可嘉啊……走，咱們去通濟門那邊看看！”

洪承疇恰到好處的提醒，絲毫沒有引起博洛等人的懷疑。

帶著對其忠心的肯定，巡查完正陽門的一行人，隨即便順勢往通濟門而去。

……

“恭順王辛苦了，若是人人都能像恭順王、天佑軍這般忠心耿耿，何愁江寧守不住……”

相比于其它城門士氣低靡滿蒙八旗兵，通濟門這邊，天佑軍的士氣，卻是反而比兩天前更加高昂。

對此，原本在洪承疇的提醒下也不禁起了些疑心的博洛等人，這會兒也是不由得連聲夸贊起來。

“貝勒爺過獎了，這都是小王和天佑軍該做的，否則怎么對得起太宗皇帝的知遇之恩。”

“貝勒爺巡城辛苦，小王這里剛好有壺上好的燒酒，貝勒爺不妨拿去暖暖身子……”

面對博洛等人的夸贊，孔有德趕緊謙遜道謝的同時，隨即又壓低聲音側身往懷里摸去。

“恭順王有心了……”

軍中無事嚴禁飲酒，為避人耳目，博洛也是搭著孔有德肩膀往旁邊角落而去。

只不過，博洛沒注意到的是，就在他轉身之際，同行的尼堪、葉臣，甚至幾人所帶親兵，也都同樣有人用相似的手段在巴結。

……

“嗬～”

“孔有德你…你……”

通濟門城樓角落，博洛擰開酒壺剛剛仰頭欲飲，一抹帶著刺痛的涼意，卻是猛的從其喉間一閃而過。

緊接著，伴隨著脖頸間噴射而出的血霧，從其嘴里大口涌出的鮮血，瞬間便將他的憤怒堵了回去。

“本王為你愛新覺羅家賣了這么多年的命，如今拿貝勒爺腦袋換本王一條命，想來也不算過分吧……”

孔有德一把扶住喉間嗬嗬作響的博洛，不讓其倒地的同時，倒是沒讓他做個糊涂鬼。

而就在孔有德刺殺博洛的同時，尼堪、葉臣等人，同樣也是收到了來自天佑軍的饋贈。

“王爺，全部解決了，無一人走脫！”

有心算無備的情形下，只兔起鶻落間，博洛、尼堪、葉臣及其親兵便已全部授首。

“黃鎮撫，可以發信號了！”

“天佑軍聽令，即刻大開城門、轉守城內，嚴防建奴反撲！”

雖說建奴最大的敵首已除，但孔有德卻仍是不敢有絲毫放松。

沒辦法，投敵獻城這種事，最好的時機自然是夜深人靜之時。

只不過，為了擒殺敵首，他也只能配合洪承疇的臨時起意，于這大白天、且明軍沒有攻城的情況下發動。

所以，在城外明軍趕來之前的這段時間，孔有德便只能獨自硬抗建奴的反撲了。

“咻～呯！”

眨眼間，伴隨著陰沉的半空中突兀炸開的煙花，通濟門、聚寶門的數道城門，隨即也是緩緩打開。

“養不熟的白眼兒狼，果真是讓洪學士說中了！”

“額爾登布，你帶兄弟們守好正陽門，其余人跟老子殺了那些叛賊……”

無緣無故的在戰場上放煙花，傻子都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還未等煙花消散，相鄰的正陽門，三山門建奴，隨即便自發撲向了通濟、聚寶二門。

沒辦法，就他們在江南犯下的血案，破城之后會是個什么后果，他們可是清楚得很。

……

“嗯？這是……”

這個時代可沒有什么噪音污染。

通濟門這邊出的信號炸響時，城外錦衣衛大營內，正下詔福建文武還朝南京的朱聿鍵，自然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啟稟陛下，鎮撫使傳來信號，通濟門、聚寶門已經大開……”

只片刻后，還沒等朱聿鍵踏出大帳，孔有德發動的消息已是報了上來。

“這漢奸怎么偏偏選這個時候……”

確認孔有德已經發動，朱聿鍵頓時不由得眉頭微微一皺。

“父皇，孔有德在此時發動，我軍反應不及，稍微晚上一點兒應該不妨事吧？”

正當朱聿鍵為孔有德的發動時機皺眉時，耳邊卻是突然傳來了朱勝利的壞笑聲。

“臭小子，別忘了那可是你未來的老丈桿子，你就一點兒不……”

“父皇，兒臣這可是為他著想。這死在戰場上，總比日后當‘宣講使’來得痛快吧？”

面對朱聿鍵的調侃，朱勝利卻是絲毫不虛，理所當然得很。

“你小子的心意父皇心領了，區區人言朕又何懼。”

朱勝利雖然表面上是為了孔有德著想，但朱聿鍵又哪會不明白，他這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做想。

“傳朕旨意，大軍即刻進城，復我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