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城，始稱灌嬰城。別名豫章、隆興、洪都等。

兩百多年前，正是發生在這里的那場洪都保衛戰，不僅奠定了洪武大帝鄱陽湖大勝的基礎，更是奠定了大明一統天下的格局。

而兩百多年后，仿若輪回一般，大明能否浴火重生、再次中興的重任，卻是又一次落到了南昌城頭上。

……

“啟稟協鎮大人，營外有人自稱大人故交，并說是有十萬火急之事相告……”

隆武元年八月三十，黃昏時分

駐于南昌東北角北操場的清軍東大營

江西副總兵王體忠正準備上馬出營，一名親衛卻是帶來了有人相投的消息。

“故交，還十萬火急之事？扯他娘的蛋……”

以故舊親朋為絲、事態緊急為餌，千百年來‘高人’們這套釣魚自薦的套路，早特喵玩兒得爛大街了。

聽到親衛的稟報，本就心情不好的他根本懶得理會，直接拍馬便往營外沖了出去。

“王體忠，不想死就別走！”

然而，就在他剛剛策馬踏出大營之際，一聲暴喝卻是猛的在他耳邊炸響開來。

“希律律律……”

一聲嘶鳴中，王體中跨下戰馬已是被勒得雙蹄騰空而起。

……

“聽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到底是誰？還有，你剛剛說的到底是啥意思？”

中軍大帳內，看著眼前膽敢出言威脅自己的黑瘦男子，王體中頓時不由得滿臉陰沉。

“王總兵想知道的一切，全都在這封信里……”

對于王體中這審犯人似的詢問，黑瘦男子卻是并未回復，只是抬手將一封書信扔到了他面前的帥案上。

“呃，這……”

“你們全都給本鎮出去守著，五十步內敢有任何人靠近，一律格殺勿論！”

打開書信只片刻，原本臉色陰沉的王體中微微一愣后，隨即卻是把帳內親衛全都趕了出去。

“不愧是錦衣衛，果真是名不虛傳！”

“本鎮從撫州回來才不到十天，你們居然這么快就把消息傳了回去，還帶來了朱……你們皇帝的書信。”

“不過你們皇帝就這么肯定，本鎮會按他說的去做？”

當一眾親衛都離帳而去后，王體中這才神色復雜的望向了眼前黑瘦男子。

“多謝王總兵夸獎！不過此事并非錦衣衛所探知，乃是陛下神機妙算所得，錦衣衛可不敢貪天之功。”

“至于王總兵會不會按陛下所說的做，呵呵，除非你愿意背棄祖宗把那根豬尾巴留下，否則你還有得選么？”

黑瘦男子瞥了神色復雜的王體中一眼，隨即卻是毫不客氣的坐到了他的帥座之上。

“陛下有言，王體中殺主降清，實屬罪不容赦。然念在其尚存一絲民族大義之心，準其改過自新、戴罪立功……”

說起來，王體中和金聲桓一個是叛順降清、一個是叛明降清，其實都不是什么好鳥。

尤其是金聲桓，原歷史上雖然后來也曾起兵反正抗擊建奴，但那只是因為建奴沒能給他想要的官位，純粹是為了一己私利而已。

而王體中，原歷史上之所以被金聲桓和王得仁刺殺，卻是因為不愿剃發易服。

兩相對比之下，不愿剃發的王體中，挽救的價值倒是還要高上一些。

因此，這才有了朱聿鍵搶在金聲桓動手前，把對方要殺他的消息提前告訴了他。

當然，誘降王體中只是順手而為。更重要的目的，還是為了南昌城和整個江西。

“改過自新、戴罪立功？呵呵，你們皇帝怕是忘了崇禎是怎么死的了吧？”

“本鎮若是降了大明皇帝，那以后他要是來個秋后算帳……”

王體中投降建奴前雖說不是明軍，但卻隸屬崩塌了大明的罪魁禍首，大順軍。

所以面對朱聿鍵的招降，即便對主書信中說得再誠懇，心中卻始終還是有些顧慮的。

“蠢貨！”

“陛下說你罪不容赦，那是因為你背叛了自己的上司，且投降了建奴韃子，何曾提過你‘大順軍’的事？”

“再說你一直跟白旺鎮守承天府，什么時候去過京師了？”

“陛下連李過、高一功他們這些人都能容忍，都派人招降去了，你在大順軍里做的那點兒事算個鳥！”

王體中擔憂的話還沒說完呢，占了他帥座的黑瘦男子，卻是毫不客氣的嘲諷起他來。

“呃，你不過是個小小的錦衣衛探子而已，你們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咋知道……”

“本將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黃子中！”

“方才本將所說，皆是臨行前陛下親口交待。王總兵若是還有什么顧慮，不妨一并說出來就是！”

見王體中已然動心，為策萬全親自跑這一趟的黃子中，隨即也是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沒，沒有了！”

“罪將……罪將謹遵陛下旨意！”

錦衣衛作為廠衛的一份子，名聲不好那只是在官僚士紳階層而言。

對于大明朝的普通百姓來說，專門跟官老爺作對的錦衣衛，名聲其實并不差。

而王體中，在跟著李自成的大順軍造反前，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百姓而已。

所以當黃子中亮明錦衣衛鎮撫使身份之后，頓覺這份保證含金量大增的他，當即也是放下了心中最后一絲顧慮。

“來人，傳本鎮將令，全軍……”

王體中殺了白旺之后，接手過來的兵力達到了七萬之眾。

當然，大順軍的人數向來都是個謎。

這七萬之眾，絕大多數都是老弱婦孺等雜七雜八的人員。

但即便如此，除去老弱婦孺后，他手中真正的戰兵也能達到三萬左右。

而作為建奴江西總兵的金聲桓，手中的兵力不過才四五千而已。

在這將近十倍的兵力差距下，準備好生表現一下的他，當即便準備直接發兵圍剿。

“且慢！”

只不過還沒等他命令出下達，卻是再一次被黃子中給打斷了。

“鎮撫使？”

“王總兵，南京收復之前，陛下或許會長駐南昌。除金聲桓等首惡之人外，若是能逼降還是盡量逼降吧！”

“鎮撫司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