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兄弟有負父皇重托，還請父皇嚴懲罰！”

隆武二年九月底，川北西充鳳凰山，‘大西皇帝’張獻忠御營中軍所在。

先張獻忠一步率軍出成都，原本是要奪取漢中的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四兄弟，此刻卻是滿臉的羞愧。

不用說，盡管他們四兄弟動作已經夠快了，但豪格的動作卻是更快。

沒等他們率軍出關，漢中之地已是盡數為其所奪。

“算了，都給老子起來吧，這也怪不得你們……”

“要怪就怪那賀珍，平日里跟老子打的時候牛皮轟轟的，一對上建奴卻是慫包了！

不管善人惡人，都具有兩面性，不可能只有一幅面孔，張獻忠也一樣。

其為人雖然殘忍狡詐，但對麾下這四大義子，卻還算是相當真心誠意的。

面對四兄弟的請罪，向來喜怒無常的他，卻是絲毫未曾怪罪不說，甚至還主動給幾人找好了理由。

“兒臣多謝父皇不罪之恩！”

“不過父皇，如今成都已丟，兒臣等又沒能拿下漢中，若是秦良玉此刻再率兵追來……”

漢中，那可是關系著大西軍的跳出明軍、建奴夾擊，重新殺入陜西的關鍵之地。

如今漢中沒能奪取，大西軍可就真正成了夾心餅干，情況已是危急得很。

“報！”

“啟稟陛下，探馬來報，秦良玉已率大軍進駐南充，先鋒白桿兵距我軍已不足三十里……”

有道是心有所念，必有回應。

沒等張獻忠對幾個義子的擔憂做出回應，白桿兵追來的消息，也恰在此時傳了過來。

“什么，白桿兵這么快就追來了？”

“白桿兵到了，那豈不是說秦良玉也已經到了……”

聽到白桿兵殺到，一眾大西軍將領頓時不由得心中一沉。

沒辦法，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

在婦戰神手里吃了數次大虧后，大西軍上下對其早已有了心理陰影。

更何況，以往秦良玉手里就白桿兵那幾千人，都能把他們打得抱頭鼠竄，現在對方有了‘十萬大軍’那還怎么打？

“哼，慌啥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算是秦……秦良玉來了又咋樣……”

“別忘了，咱們有六十萬站著撒尿的爺們兒呢，難不成還真怕了她一個老娘們兒不成……”

打仗打的就是一個士氣！

張獻忠眼見麾下一眾將領已是未戰先怯，其實心中同樣沒啥底氣的他，此刻卻是不得不站了出來鼓舞士氣。

“傳朕軍令，虎威、豹韜、龍韜、鷹揚四軍，即刻隨朕迎戰秦良玉！”

建奴雖然占據了漢中，但畢竟前面還有個朝天關擋著不是。

眼下明軍既然已經先追了上來，即便再不愿，那也只能先行迎戰了。

……

“怎么回事，不是說白桿兵距咱已不足三十里了嗎，怎么到現在還沒追上來？”

“莫非，莫非那老娘們兒又在耍什么陰謀詭計不成……”

鳳凰山南麓，帶著慎重無比的心情，張獻忠已是列陣相迎等了近兩個時辰。

只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眼看太陽都要下山了，斥侯口中的白桿兵，卻是始終未曾見到身影。

要知道，以白桿兵的強悍，區區三十里路程別說兩個時辰了，就算是一個時辰那也要不了啊。

所以，眼見白桿兵遲遲不到，本就心中沒底的他，這下頓時就忍不住疑神疑鬼起來。

“啟稟陛下，白桿兵有使者求見……”

張獻忠正自己嚇自己呢，卻是沒想到，一直沒現身的白桿兵，竟然派出了使者。

……

“在下馬萬年，見過八大王！”

很快，一名身材高大、年約二十六七的英武將領，隨即便單人獨騎出現在了張獻忠軍前。

“馬萬年，你就是石砫宣慰使馬萬年？”

張獻忠看著眼前自報家門的年輕將領，驚訝不已的同時，卻是不由得心中一動。

要知道，馬萬年不僅是責任的石砫宣慰使，更是秦良玉唯一的孫子。

要是將其扣為人質，不愁秦良玉不投鼠忌器。

“不錯，在下正是大明石砫宣慰使馬萬年，不知八大王可是想要將在下扣為人質？”

面對張獻忠的詢問，年輕將領不但毫無防備的自承身份，更是輕笑著當面點破了他那點兒小心思。

沒辦法，以張獻忠如今的處境，他那點兒小心思想要猜不出來，實在是太過困難了。

“不愧是秦將軍之孫、小馬超之子，馬宣慰倒真是生得一副好膽色！”

“不過既然馬宣慰既然已經猜到了，那本大王也不藏著揶著了。本王確實想留馬宣慰在軍中小住一段時間……”

張獻忠怎么說也是一代梟雄！

眼見自己的圖謀被識破，倒也沒有狡辯否認，直接就這么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呵呵，八大王倒是坦誠得很！”

“不過眼下正值建奴入寇，實在不是請客串門的好時機。八大王若真有心，等咱們全殲滅建奴之后……”

真小人可比偽君子可愛多了！

面對張獻忠的坦誠相告，馬萬年也不啰嗦，直接了當的趁機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咱……咱們？莫非……莫非秦老將軍不是來打咱老張的不成？”

聽到馬萬年話語中的‘咱們’二字，張獻忠頓時不由得滿臉愕然。

“家祖奉陛下之命收復四川，自然是來剿滅八大王你們的！”

“不過正所謂內外有別，八大王造大明的反，說到底那也不過是我漢家內部的兄弟之爭，豈能讓外人撿了便宜？”

“如今建奴入寇，當然是要槍頭一致對外，先把這些外夷韃虜解決了再說……”

正當張獻忠為自己的猜測難以置信時，一番大義凜然的說詞，已經是緩緩傳入他的耳中。

“秦老將軍高義，咱張獻忠佩服之至！”

從馬萬年口中確認了自己的猜想，即便是張獻忠這等積年反賊，此刻也是不由得一陣佩服。

要知道，不比如今已經歸順大明的大順軍余部，他可是從未想過歸順大明，真正算得上徹徹底底的大明反賊。

結果現在他聽到了什么，秦良玉這位大明新晉國公，居然要和他這反賊并肩作戰。

如此超出他腦洞的事，怎能不讓他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