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生死過往
- 什么偷師!你熟練度有我高嗎?
- 文軒舞墨
- 2222字
- 2025-06-12 09:24:12
陸佬委實不是一個好的故事敘述者,而且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對方講起來的時候,故事斷斷續續的。
但姜從云大概還是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了。
“所以這玩意算是您給余家的賠償?”
姜從云翻動自己手上的令牌,在陽光之下,其上浮現出金屬獨有的異樣光澤,但握在手中,卻輕得像塊木頭。
“容我說個難聽的,我知道這東西價值千金,但其實對余家而言,還不如換成幾百兩銀子,哪怕每個月只給他們幾兩就足夠了。”
“沒錢。”
陸佬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小,以至于姜從云懷疑自己是否是聽錯了。
當姜從云露出疑惑的眼神時,一張老臉漲得通紅的陸佬垮拉著臉,清了清嗓子,再度開口道。
“小老兒沒錢。”
這次姜從云倒是聽清楚了,但他不理解。
“鹽幫長老,沒錢?”
天大的笑話!
姜從云在唐宵生家中住了兩個月,多少也算見識到了唐家的財力。
雖然不太比得上古鶴、姬子木那種國公嫡系,但還是比楊承華那種不受待見的分支子弟要強上太多。
而在鹽幫,長老的位置基本都是由上一屆競爭幫主失敗的舵主升上來的,雖然油水可能比起當舵主帶著手下打拼的時候要少了不少。
但一個月抽幾兩銀錢出來,別說傷筋動骨,就連九牛一毛上那一捏捏的毛尖尖都算不上。
“陸佬您可是鹽幫的長老,您若是都沒錢的話,那這海港鎮還能有幾個有錢的?”
“榮譽長老。”陸佬糾正道。
“說的難聽一點就是鹽幫管你生死住宿,吃喝拉撒,但就是沒錢。”
吉祥物?
“那您以前在軍隊的時候攢下的軍餉呢?”
對方從軍幾十年,除了換得一身傷病以及那塊由朱家家主親自仿制發放的特殊國公令之外,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積蓄可言?
“都散出去了。”
或許是因為已然將遮羞布扯下的緣故,對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相當的平靜。
“安葬費,撫恤費,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死的人很多,錢這東西不經花。”
姜從云漠然,過了好一會方才開口。
“朱家……朝廷沒有發放嗎?”
“層層克扣,落到手上的沒有幾個子。”
“您手上不是還有那個仿制的國公令嗎?”
“小老兒這把老骨頭,你覺得還折騰的到見朱家家主的那一天嗎?”
意料之內的回答。
“那余家為何……”
這是姜從云的最后一個問題,他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停住了。
“是因為愧疚嗎?”
陸佬輕輕點了點頭,而后緩緩靠著土墻坐于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之上,原本就佝僂的身子,顯得愈發的矮小起來。
“老余與我是舊相識,他的大兒子是小老兒親自拉著上戰場的,只可惜當時小老兒過于傲慢了一些,以為那吞人不吐骨頭的戰場是撈金的最好地方。”
“可常在河邊走的,哪有不濕鞋的事情?”
“那次小老兒帶隊意外截獲了一份有關草原部落臥底的名單,在邊軍幾十年,小老兒深知那是一次絕無僅有的機會,一個真正能讓人一夜脫胎換骨的機會!”
“故而在截獲那份名單之后,貪念占據了小老兒的內心,小老兒武學天賦并不算高,想要在軍隊當中走的更遠就需要嫡系,真正屬于小老兒,從零帶出的嫡系!”
姜從云看著眼前這個雙眼放光的小老頭,多少也能明白對方的當初的心思。
在那個可能飯都吃不飽的年代,命算什么?那就是他們這些無資本之人,最好的賭本!
“所以你找來了很多同鄉。”
“是,小老兒當時雖然不算什么有權有勢的軍官,但那張老臉也算有些用,加上邊軍戰事吃緊的情況下,動用了些關系,借著兵役的由頭將老余的小兒子。”
“也就是那個杏兒那娃娃的父親,小老兒將他和同期的一些同鄉小娃娃也弄到邊軍里了。”
原本雙眼放光的陸佬在說到此處時,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其結果姜從云也知曉了,除了陸佬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活著回來。
“當初就沒想過會失敗。”
“沒有。”
陸佬搖了搖頭,扯動嘴角,擠出一個苦笑出來。
“小老兒在軍隊當中打拼了幾十年,尸山血海都闖過,還能活著,我自認為是有些天命在身上的,只是底子不足,才無法在軍中高升……”
“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如你這般好命,其實活著已是不易。”
姜從云知曉對方想說什么,能夠在戰事最為兇險的邊軍與草原各部纏斗幾十年,陸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個了不起的傳奇。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此詩用在他的身上都絲毫不為過。
“最后呢?”
“最后……”陸佬一陣恍惚,抬起頭,思緒仿佛穿越時空,來到七八年前。
“最后,朱家主親自帶兵將小老兒救了回來,那份名單最終也交給了邊軍,草原醞釀多年的陰謀毀于一旦,但是……人都回不來了……”
“小老兒破敵有功,但因一己私欲壞了規矩,害死諸多同袍,功過相抵之下,邊軍不再留小老兒在軍中,而那枚令牌則是獎勵……”
“小老兒寧可不要這份獎勵……”
陸佬聲音逐漸低了,整個人再度陷入巨大的悲傷之中。
至此,姜從云也算徹底明白,為何當初陸佬在聽到唐宵生謀私的事情之后反應如此之大。
也清楚,為何身為名譽長老的他,會站在這里不斷折磨自己,也不愿替余家謀劃一點點銀錢的好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莫過于此了。
姜從云并不太想評判對方的對錯,至少他手中的令牌可以證明一點事情。
“時間不早了,陸佬,小子先行告辭。”
姜從云將令牌收入衣襟之中,而后向陸佬辭行。
陸佬并未回話,只是呆坐在原地,仿佛從未動過一般。
姜從云走了幾步后,突然停住。
“有件事還是能和陸佬您說一下的,小子不輕易收徒,余丫頭性子極好,小子會教她最好的。”
陸佬緩緩抬起頭,看著姜從云,無聲無息點了點頭。
“還有,小子之后會北上,您這把老骨頭做不到的事情,小子會帶著令牌去做。”
姜從云抬手朝著陸佬行了一禮。
“但不是為您,而是為了那些一心守衛身后家鄉與親人的戰士。”
陸佬癡愣地望穿著那赤色武服年輕人,一如當年癡望著在草原之上,縱馬抗著招展軍旗,獨自引開敵軍騎兵的故人。
一陣冬日的寒風刮過,空氣中傳來海水淡淡的咸澀味道。
一聲清響。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