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渡口墨臨曉得,每每拉船時,他們都要將船拉到附近,這兒水域輕緩,不像無涯縣那邊縱橫著四段急流河道。
船只只要到了這兒的水域,便無需纖夫,靠船帆、人力劃槳便可行進。
不過這渡口都快要被河水淹沒,河水竟然與那木質平臺齊平,隱隱要將其吞沒。
一旁一艘船正緊緊地停靠在岸邊,應該是來接他們去漠河主干道的。
曹鴻回首一瞥,見墨臨正緊緊跟在自己身后,頓時驚詫,自己可是有輕功在身,雖說沒有全力奔行,速度卻是不慢,這個纖夫少年竟然耐力如此之足?
他點點頭,“你挺不錯,就是太可惜錯過了最佳練武的時機。”
墨臨喘著粗氣,平復下氣息后,躬身深深作下一揖,認真道:“曹大哥可否教我練武,小子必報曹大哥的恩德!”
曹鴻搖搖頭,看著沿岸拉成一條線趕來的隊伍,嘆息道:“晚了,再怎么練也無甚作用,還徒耗錢財。”
其實他心中所想的是:教徒弟多累啊,不如孑然一身瀟灑,再怎么說也得等我五六十,找個徒弟給自己養老,老子才三十。再說你這個年紀也難以成材。
墨臨不敢面有失望之色,心道:曹大哥還不知曉我有肝技能的天賦,等我荷重前行再提升,說不得就能打動他!
他可是親眼看過一名壯碩的纖夫公然挑釁曹鴻纖頭的權威,
竟被其一拳打得胸口凹陷,鮮血蹦出,濺了一地,場面極其血腥,能讓人做好幾宿噩夢的血腥!
他才徹底相信這個世界有仙人,再不濟也是有開碑裂石武林高手的!
見到隊伍陸續趕到,曹鴻不等眾人喘口氣休息,大聲道:
“上船,拿上木漿,按照我指的方位劃。”
曹鴻將船上的木漿分給每個人,手指向渡口對岸的一處匯入漠河的豁口,自己則安然坐在其中的椅子上,往后一靠,將遮陽的雨傘撐起。
眾人立即翻身上船,這小船并不大,甚至很擁擠,勉強才坐下他們這15人,
墨臨反應極快,挑了個船頭最舒適的位置,也不會與其他人擠位子。
好在這群漢子跑了半天,早就累得無力爭搶位置,只想坐下休息,否則在平時,他們定要大打出手爭奪。
“還愣著干什么,劃呀!”
被他一說,所有纖夫頓時放棄休息,拿起木漿就劃,哪怕是“劃水”也總好過被曹鴻發現自己不出力,將自己丟到江中喂魚要好。
“對對,這個方向,沿著漠河主干往上劃,見到大船時就可以靠岸了。”
很快他們隨著支流匯入主干,逆著河水前行。
一艘寶船的輪廓出現在眼前,遠遠望去,那寶船的高度竟然比墨臨平時所拉的船要高上不知多少。
不過相似的是,這些巨型的寶船上都蓋滿了黑布,將內部情形阻隔,不漏一點縫。
他們需要拉這么巨大的船只嗎?這看得墨臨頭皮發麻,就好似一個渺小的人站在一艘巨型游輪面前,這對比他強烈了,
就連拉船的纖繩都有拳頭粗細,苧麻那粗糙的材質,拉到人身上,想想都疼。
江面上陸陸續續有船只行駛而來,岸邊上聚集的纖夫越來越多,個個體型魁梧,這是將方圓幾十里內強壯的纖夫都調來了?
曹鴻還沒等船靠岸,突然從椅子上竄出,腳步在水面上一點,竟然跨過幾十米的距離,來到了岸上。
他走近一名灰袍中年人身邊,先是整了整衣衫,再躬身作揖道:
“纖頭曹鴻,見過香主。”
香主鄒辰點頭示意。
曹鴻立即道:“此次一共挑選了十五名壯士。”
鄒辰皺眉:“怎么這么少?”
曹鴻不由苦笑,搖了搖頭:“我這纖隊中大多數都是常年拉船,早就沒有那么孔武有力之輩。”
其實無涯縣中還有很多流民,但是他們并沒有進行過訓練,也不懂纖隊的號子發力,要是平白拉進來湊數,恐怕會壞事。
香主手下的其他纖頭也趕到。
“老曹,你這纖隊也不行啊,我可是挑了二十人。”一名身材矮小的,留著光頭的精瘦漢子湊到香主面前。
此人名叫王晟,曾與曹鴻爭搶纖頭之位落下的矛盾,好在后來香主擴充纖隊,他才也成了纖頭。
只是兩人都是纖頭低頭不見抬頭見,雖不能出手打斗,但每次有機會他都要揶揄曹鴻幾句。
其他纖頭也紛紛報出自己帶來的人數,竟都比曹鴻高。
鄒辰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香主手下一共五只纖隊,平時一同在一段水域拉船,與墨臨他們這只纖隊并行,
每每都能聽到他們號子喊得震天響,他若有若無能感受到其他纖隊與曹鴻的競爭。
“待會你們都給我記住,聽到號子聲就拉,就和平常拉船一樣,給我拼死了拉!”
曹鴻將眾人帶到寶船一側,順手將纖繩拿起,拉伸一下感受繩索的韌性。
“都將纖繩綁縛在身上,給我綁牢咯。若是被發現誰中途解開繩索——”他厲喝一聲,眼中閃過一道寒芒,手指向水中,“就等著喂魚吧!”
只聽見兩岸間,其他纖頭管束手下纖夫的聲音,所有纖夫都行動起來,根本不敢偷摸耍滑,纖夫圍在身,打上死結。
墨臨嘆息,劉叔還讓他在必要時候撇下纖繩逃跑呢,看來是不成了。漕幫提前預判了他們的預判。
墨臨將拳頭粗細的纖繩綁在身上,但沒有采用其他人使的死結,而是偷偷在后腰處藏下一處可以扯動的活結,至少在表面上與一般死結無異。
一旦遭遇意外,他便立即拉動繩頭,活結自然解開逃生。
“你們原地在此待命,待會聽到號子聲就開始拉繩,放輕松,就和往常拉船一樣就行。”
說著曹鴻還拍了拍身旁一名壯碩的漢子,沒想到此人竟然怕得雙腿發抖。
“張博,瞧你那慫樣。”
不由惹得大伙樂得發笑,沖淡了此時緊張的氣氛。
江畔一處臨時搭建起的看臺,
其中一人身玄色勁裝,膀闊腰圓,雙拳布滿老繭,身旁一口寶刀從不離身,正是堂主衛明煦,
他身前一只外焦里嫩流油的羊腿被擺放在案前,已經有些涼了卻無人食用。
左右兩名香主正向他稟告集結人數。
“堂主,現下已經聚集了上千人,在兩岸分別部署了五百人,可要開始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