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鄴城。
江離站在銅雀臺遺址前,掌心的龍形傷疤在月光下泛起微光。七年前黃泉路的反噬讓他失去了左眼,如今戴著青銅眼罩,右眼能看見尋常人看不見的“氣“——那些附著在古建筑上的陰魂與風水局殘留的煞氣。
“江門主這是要替曹操看風水?“清冷的女聲從身后傳來。江離轉身,看見個穿著素紗襌衣的女子倚在斷壁旁,腰間掛著的不是羅盤,而是一面青銅鏡。鏡面映出她額間的朱砂痣,形如北斗第七星。
“搖光殿的后人?“江離的瞳孔微微收縮。那面青銅鏡正是八宅派失傳已久的“游星鑒“,能照出住宅主人的命理缺陷。女子手腕內側有三圈蛇形紋身,分明是南疆蠱毒一脈的標記。
女子輕笑出聲,鏡中突然浮現出江離胸口的玉璜倒影:“七年前你在黃泉路逆轉陰陽,可知道這一鏟子下去,把整個中原龍脈都鏟斷了?“她指尖劃過鏡面,鄴城的輪廓在水中扭曲成一座倒懸的棺材。
江離握緊洛陽鏟,鏟頭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這女子竟能勘破他以玉璜重塑龍脈的秘密,看來來意不善。“姑娘既然看出問題,又何必明知故問?“他淡淡開口,袖口滑出三根釘魂針。
女子突然將青銅鏡拋向空中,鏡中倒映出鄴城的千家萬戶。江離看見每扇窗欞上都貼著“泰山石敢當“,但這些鎮物的方位卻暗藏玄機——組合起來竟是形象派的“百鬼抬棺“局。
“好狠的心思。“江離的眼罩下滲出冷汗,“用八宅派的游星圖顛倒陰陽,借百姓香火養鬼。“他突然意識到,五大家族失蹤后,鬼谷一脈竟將整個鄴城變成了活死人墓。
女子收回銅鏡時,鏡面映出她身后的陰影——那是具穿著發丘天官服飾的干尸,額間嵌著半塊玉璜。江離瞳孔驟縮,正是七年前被他鎮壓在黃泉底的發丘掌門!
“你以為破了鎖龍井?“女子用銅鏡接住干尸的尸油,“真正的九死還魂局,需要三百六十個生魂獻祭。“她手腕輕抖,鏡中浮現出鄴城百姓的生辰八字,每個名字旁都標注著“黃泉引“符咒。
江離的洛陽鏟突然爆發出龍吟,鏟頭的玄鐵與發丘天官印產生共鳴。他看見女子脖頸處若隱若現的魔芋紋身,終于明白她是誰:“你是陳九指的女兒?當年被發丘掌門斬斷小指的...“
“陳霜。“女子將銅鏡刺入心口,尸油順著鏡面紋路流入體內,“父親的尸身還在聚仙樓冰層下,我要讓整個鄴城給他陪葬。“她突然撕開衣襟,露出心口處跳動的青銅心臟——正是鬼谷一脈的“尸蟞核“。
江離的眼罩突然迸裂,龍形傷疤發出刺目紅光。他看見整座鄴城的地基下,盤繞著九條青銅鎖鏈,每條鎖鏈都鎖著具棺材。這些棺材組成的“九宮飛星陣“,正源源不斷地抽取百姓的生氣。
“姜家的九宮鈴、摸金符、卸嶺鏟...“江離數著棺材上的標記,突然發現少了發丘天官的位置,“原來發丘掌門根本沒死,他就是鬼谷的...啊!“他的話被陳霜的笑聲打斷,那些鎖鏈突然活過來般纏向他的四肢。
陳霜的青銅心臟跳動著,鄴城百姓的哀嚎聲從四面八方涌來。江離感到自己的陽氣正在被抽離,那些鎖鏈竟在他皮膚上刻出“黃泉引“符咒。就在他即將昏迷時,懷中的玉璜突然融化成液態金屬,順著血管注入心臟。
“這是...“陳霜驚恐地后退,鏡中映出江離瞳孔里的龍形紋路。液態金屬在他周身凝結成甲,那些鎖鏈觸之即碎。江離抬手間,整個鄴城的“泰山石敢當“同時轉向,在月光下組成“鎮山河“的風水局。
陳霜的尸蟞核突然炸開,無數青銅尸蟞從她體內涌出。江離的龍形傷疤發出轟鳴,液態金屬化作九條金龍盤旋周身。當金龍吞下最后一只尸蟞時,陳霜的身體開始透明化,鏡中浮現出她真實的模樣——竟是當年邙山遇襲的灰袍老人!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引魂蟲宿主...“江離看著逐漸消散的陳霜,突然明白,鬼谷一脈早已將五大家族的血脈融入蠱毒。他將洛陽鏟刺入鄴城中心的“中宮位“,整座城市突然劇烈震顫,九條青銅鎖鏈破土而出,帶著發丘掌門的棺材飛向天際。
“江門主好手段。“虛空中傳來沙啞的贊嘆。江離轉身,看見個戴著青銅面具的人站在廢墟上,手中握著半塊玉璜,“不過真正的鬼谷,不在地下...“那人突然擲出玉璜,江離的液態金屬甲瞬間被腐蝕出大洞。
江離在千鈞一發之際滾向“天醫位“,洛陽鏟精準地刺入面具人的命門。可當他掀開面具時,卻發現下面是張沒有五官的臉。“記住,人心才是最大的鬼谷...“無臉人的聲音從胸腔發出,隨后化作黑霧消散。
江離癱坐在地,看見玉璜碎片在掌心重新聚合。那些碎片中浮現出五大家族歷代掌門與鬼谷交易的畫面,原來他們早就在用百姓的生魂煉制“尸蟞丹“。他突然明白,父親為何要讓他帶著玉璜長大——江家血脈本就是破解鬼谷咒印的鑰匙。
三個月后,鄴城流傳出《鬼脈相師》的話本。江離站在長江邊,將半塊玉璜沉入水中。水面突然浮現出鬼谷裂隙的地圖,而他的瞳孔深處,龍形紋路越來越清晰。這次他終于看清,那紋路竟是用五大家族掌門的生辰八字寫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