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市迷蹤·囚籠低語
- 萬界敕封:從游奕使到鴻蒙道祖
- 清微天主
- 3949字
- 2025-04-10 21:14:21
泰山封禪臺的青銅鼎中,檀香混著血腥氣升入云霄。
周衍緊握游奕令站在祭臺邊緣,看著皇子李承乾被九嬰的毒霧卷向裂隙深處,衣擺上的明黃龍紋在幽冥濁氣中漸漸斑駁。
“承乾!”他的呼喊被雷蛇撕裂。
九嬰的第七個蛇頭正盤繞在裂隙上方,蛇信掃過李承乾的咽喉,而本該鎮守祭壇的太卜署符文師們,此刻正被深潛者的觸須拖入地底——克蘇魯的邪祟,終究還是借封禪的混亂撕開了幽冥入口。
游奕令在掌心發燙,周衍能清晰聽見令符中傳來千萬個聲音的嗡鳴,那是歷代游奕使的殘魂在警告:
強行穿梭陰陽的界限,必將遭受冥河反噬。
但李承乾眼中的恐懼讓他牙關一咬,指尖在令符上劃出鮮血淋漓的軌跡:
“陰陽逆亂,游奕開道!”青光炸裂的瞬間,周衍感覺有千萬根冰針刺入神魂,視野被灰白霧氣籠罩。
再睜眼時,腳下是青石板鋪就的長街,兩側懸著數以千計的燈籠,燈籠罩著的不是火焰,而是半透明的魂魄,它們的面容凝固在死亡瞬間,眼球卻在燈籠里機械地轉動。
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周衍抬頭,見一座懸浮的青銅閣樓上,戴著青銅面具的夜游神正俯視著他,衣袍上繡著的星圖與游奕令背面的紋路一模一樣。
閣樓四角懸掛著鈴鐺,每一聲輕響都讓周圍的燈籠魂魄顫抖。
“我是鎮妖司周衍,來尋陽間魂魄李承乾。”
周衍按住劍柄,察覺體內的陽氣正在迅速流失,掌心的冥紋如活物般爬向手腕,
“閣下可是鬼市之主?”
夜游神抬手,青銅面具的眼洞中泛起微光:
“千年之前,我是十都·夜游神,如今不過是個被困在囚籠里的守墓人。”
他揮袖,長街盡頭浮現出李承乾的身影,皇子正被一群面覆金箔的陰差拖向霧中,
“那孩子的魂魄被九嬰種下了冥河鎖,若再過三盞茶時間,便要被煉入幽冥鬼籍。”
周衍正要沖去,卻被夜游神的鈴鐺聲定在原地:
“鬼市有規,陽人踏入,需以魂為稅。”
他指向周衍胸口,游奕令的符文正在滲出青光,“你身上的神位碎片,倒是不錯的關稅。”
遠處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周衍看見一個老婦人的魂魄被丟進血池,她的記憶如走馬燈般在血面上閃現——正是三日前在青州城被深潛者吸干精血的百姓。
鬼市的攤販們圍攏過來,他們的身體由霧氣構成,手中托著的商品千奇百怪:有用生魂編織的絲線,盛著孟婆湯的骨瓷碗,甚至還有半截刻著希臘文的三叉戟。
“我以游奕令為質。”
周衍強壓下體內的陰寒,將令符拋向夜游神,
“但求半日時限,尋到皇子便立即離開。”
夜游神接住令符,青銅面具傳來震動:
“游奕使的神位……三百年了,終于有人能催動它。”
他揮手,霧氣中出現三條岔路,每條路的盡頭都懸著不同的燈籠:
左路是牛頭馬面的陰影,中路是泛著金光的奈何橋,右路則飄著九嬰的蛇形鱗片,
“三條路,分別通往幽冥三途——你要選哪條?”
周衍凝視著右路的鱗片,想起李承乾被卷走時衣擺上的蛇毒痕跡:“右路。”
踏入右路的瞬間,霧氣化作鋒利的刀刃,周衍的衣袖被割破,露出手臂上半妖化的鱗片——正是三日前與九嬰激戰時留下的印記。
前方傳來李承乾的驚叫,他看見皇子被倒吊在絞刑架上,腳下是沸騰的血池,九嬰的虛影正用蛇信舔舐他的魂魄。
“承乾!”周衍甩出軟劍,卻發現劍刃在鬼市中化作霧氣。
他這才驚覺,在夜游神的地盤,所有陽間兵器都失去了效用。
身后突然傳來夜游神的低笑:
“在鬼市,唯有魂魄能傷人——你若想救人,便要放出自己的生魂。”
他低頭,看見掌心的冥紋正在吸收鬼市的濁氣,漸漸凝聚成半透明的魂體。
周衍咬牙,咬破舌尖逼出三縷生魂,生魂化作劍光,斬向絞刑架的鎖鏈。
鎖鏈斷裂的瞬間,九嬰的虛影發出尖嘯,血池中的觸手卻趁機纏住了他的生魂。
“周大人!”李承乾的魂魄撲過來,眼中含著淚水,
“他們說……說我是天選的帝王,要把我的魂魄煉成鬼帝……”周衍護住皇子,感覺生魂正在被觸手腐蝕,視野開始模糊。
關鍵時刻,夜游神的鈴鐺聲再次響起,血池與觸手如泡影般消散,右路的霧氣中,竟露出一座刻滿埃及符文的金字塔——正是他在第一章結尾看見的場景。
“九嬰的冥河鎖,源頭在阿努比斯的審判天平。”
夜游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你以為困住你的是九嬰?不,是更古老的外神契約——那些深潛者,不過是克蘇魯的棋子。”
周衍扶著李承乾站起,發現皇子的魂魄手腕上,正纏著細如發絲的金鏈,鏈尾系著個極小的天平符文。
他忽然想起玉鼎真人說的“外神勾結”,難怪九嬰的妖氣中會混雜著埃及邪祟的氣息。
“如何解開冥河鎖?”周衍問,生魂已縮回體內,此刻他感覺頭痛欲裂,仿佛有無數個聲音在腦海中爭吵,
“總不能讓承乾的魂魄永遠困在這里。”
夜游神的閣樓降至地面,青銅面具第一次近距離面對周衍:
“解開神位之鎖,唯有以神位為鑰匙,你體內的游奕令碎片,本就是十都神位的經緯線——”
他指向周衍胸口,那里的符文正與鬼市的星圖產生共振,
“看見那些燈籠了嗎?每個魂魄都是神位的囚徒,而你……”
面具突然裂開一道縫,露出里面布滿裂痕的眼球:
“你是第一個能同時看見陰陽兩面的人,游奕使的權柄,從來不是穿梭那么簡單。”
遠處的霧中,傳來陰差們的號角聲,周衍看見一群面覆銀甲的陰兵正踏霧而來,為首者的甲胄上,竟刻著鎮妖司的獬豸紋——那是三日前在青州戰死的士卒,此刻卻被煉成了幽冥戰魂。
“他們被九嬰的妖氣污染了。”
李承乾顫抖著躲在周衍身后,
“在陽間,他們明明已經……”
“鬼市從無真正的死亡,只有永恒的囚禁。”
夜游神揮袖,陰兵們的動作突然凝滯,
“周衍,你若想帶這孩子離開,必須答應本座一個條件——”
青銅閣樓上的星圖突然逆轉,周衍看見自己的未來在星軌中閃現:
泰山府君神像崩裂,九嬰的蛇身纏繞著整個青州城,而他的身體正化作透明,唯有游奕令的符文在胸口燃燒。
“什么條件?”周衍握緊李承乾的手,發現皇子的魂魄正在逐漸透明,時間不多了。
夜游神指向金字塔方向:
“帶一句話給陽間的玉鼎真人——‘酆都大帝的鎖鏈,早已纏上了三清的衣角’。”
他將游奕令拋回,令符上多了道新的紋路,
“沿著中路走,奈何橋的孟婆會給你們渡船,但記住,千萬別回頭。”周衍點頭,拉著李承乾奔向中路。
奈何橋在霧中若隱若現,橋邊的老婦人正用骨勺攪動湯鍋,每一勺下去,湯中便浮現出不同的記憶片段。
當他們踏上橋板時,孟婆突然抬頭,眼中映著周衍手臂上的鱗片:
“小伙子,你這身子,半人半鬼的,可是和神位較上勁了?”
“勞煩婆婆賜渡。”周衍取出鎮妖司腰牌,卻被孟婆揮手打散,
“我們只要去陽間,什么都不要。”
孟婆笑了,笑容中帶著苦澀:
“傻孩子,這世上哪有白坐的渡船?”
她指向橋中央,那里站著個身著道袍的老者,正是三日前在泰安城遇見的玉鼎真人虛影,
“把你聽見的話,告訴那個老道,他自然會給你船票。”
周衍恍然大悟,將夜游神的話默念三遍。
玉鼎真人的虛影化作船槳,孟婆的湯鍋瞬間變成渡船,船頭雕刻著游奕使的冥蝶紋。
當他們上船的瞬間,橋那頭的陰兵們突然蘇醒,號角聲中,周衍看見陰兵首領的面容——正是青州城戰死的王順,他的眼中沒有焦距,只有幽冥的空洞。
“王順……”李承乾輕聲呼喚,卻被周衍捂住嘴。
孟婆的渡船在冥河中疾馳,周衍不敢回頭,卻聽見身后傳來王順的低語:
“周大人,救救我們……別讓我們永遠困在這囚籠里……”
河水突然沸騰,周衍感覺有什么東西撞上了船底。
孟婆的臉色大變:
“是深潛者的觸須!他們竟敢染指幽冥河道——”
船身劇烈搖晃,李承乾的魂魄差點被甩入河中。
周衍看見河水中浮現出無數克蘇魯的邪眼,觸須上還纏著希臘風格的鎖鏈,顯然是外神勢力在追蹤皇子。
他咬牙,將游奕令按在船頭的冥蝶紋上,令符突然發出強光,河水中的邪祟紛紛退散。
“原來如此……”
孟婆看著發光的令符,
“游奕使的神位,果然是幽冥的鑰匙,小伙子,你可知,當年酆都大帝叛逃時,就是用游奕令打開的裂隙?”
周衍愣住,想起夜游神說的“囚籠”,終于明白為何游奕令會在他觸碰黑血時激活——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天道早已設下的局,讓他成為新的鎖,或是新的鑰匙。
渡船在晨光中靠岸,周衍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泰山祭壇的青磚上,李承乾的肉身正在太醫的救治下緩緩睜眼,而他的右手,已完全變成青灰色,鱗片從指尖蔓延至肘部,掌心的冥紋化作了鎖鏈形狀。
“周大人!”
李明遠的聲音帶著哭腔,“您昏迷了三天三夜,太卜署說您的魂魄差點散了……”周衍起身,看見祭壇周圍躺著無數鎮妖司士卒的尸體,他們的胸口都刻著夜游神的星圖印記。
玉鼎真人站在神像旁,袖口的三清紋正與他手臂上的鱗片產生共鳴。
“夜游神讓我帶句話。”
周衍走近,壓低聲音,
“‘酆都大帝的鎖鏈,早已纏上了三清的衣角’。”
玉鼎真人的瞳孔驟縮,袖中羅盤突然失控,指向祭壇地底的裂隙:
“果然……當年封神時,我們都低估了幽冥的野心。”
他看向周衍的手臂,
“你強行催動游奕令,導致陰陽二氣在體內暴走,現在你的肉身,已經是半鬼之軀了。”
周衍摸向鱗片,感受著體內陰陽交雜的力量,忽然想起鬼市中那些被困的魂魄,想起王順的低語。
他抬頭望向泰山之巔,那里,代表帝王的紫微星雖然重新亮起,卻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霧。
“半鬼之軀又如何?”
周衍冷笑,游奕令在袖中震動,
“若神位是囚籠,那我就做第一個打破囚籠的人,無論是九嬰,還是背后的外神,都別想把人族的權柄當成砧板上的魚肉。”
玉鼎真人沉默片刻,忽然取出一枚玉簡:
“這是《真靈業位圖》殘篇,記載著十都神位的真正用法。記住,游奕使的權柄,不止是穿梭,更是平衡——當陰陽失衡時,你便是那根定海神針。”
周衍接過玉簡,玉簡上的紋路與他手臂的鱗片完美契合。
遠處,李承乾在侍衛的攙扶下走來,眼中帶著劫后余生的恐懼,卻也有了幾分堅定。
“周愛卿,朕要封你為鎮妖司指揮使。”
李承乾的聲音仍帶著顫抖,
“此次封禪,讓朕明白,這萬界之中,從來沒有絕對的安全,唯有強者,才能守護人族的權柄。”
周衍跪地接旨,卻在低頭時看見自己的影子,那影子分明是夜游神的輪廓,手中捧著的,正是那枚刻著鎖鏈的游奕令。
他忽然明白,從他接過令符的那一刻起,就再也無法回頭——無論是人是鬼,是神是妖,他都必須在這權柄的囚籠中,走出一條前人未踏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