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謙急忙抬頭，他盯著棠九的眼睛，語氣倉促又堅定。

“我喜歡你”雖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明謙的眼眶泛紅，他說完，也顧不得模樣狼狽，他單膝跪在床邊，懇切地仰視著棠九。

如同仰望信奉的神明，盡管腦子里的欲望燒得一塌糊涂，可望向神明的眼神純澈不摻雜一絲雜念。

棠九有些啞然，房間再次陷入沉默。

宋明謙的手微微顫抖。

棠九不知是感受到了誰的心跳，震耳欲聾，仿佛就在耳邊鼓動。

“你喜歡我什么？這具皮囊？還是從前的情分？”

棠九無端發笑，這樣問出來顯得她有些刨根問底，可明明她也清楚，這兩個都不屬于她。

“我喜歡你。”

棠九一愣，這次，棠九終于明白了耳邊的心跳聲歸屬于誰。

是她，是她動了心，是她的心臟跳出了胸腔。

棠九合上眼眸，努力平復內心的驚濤駭浪。

而宋明謙著迷般，眼神一寸一寸撫過棠九的眉眼。

他知道沈玖很美，但那樣的沈玖始終讓他覺得如同傀儡，被無數細線吊著，被操控，被禁錮。

就好像面前站著的從來就不是有血有肉的人類，他亦從未動心。

現在的沈玖仿佛注入了靈魂，纏繞著她的細線崩斷了，或者說，此刻她不是沈玖，她是另外一個人，是令他無比心動的愛人。

猛烈的藥效一瞬即逝，眨眼間又急劇轉化成來勢洶洶的困意，眼皮越來越沉重，宋明謙突然有些慌張。

他張嘴，努力在失去意識前向棠九剖析自己的心意。

“我喜歡你，你”

叫......什么名字......

話沒有說完，宋明謙的腦袋砸在床墊上，直接驚動了棠九。

“宋明謙？宋明謙！醒醒！”

沉寂著不敢冒頭的彈幕又開始一股腦地涌了出來。

[我靠，所以女配寶寶和男主這是互相喜歡上了？]

[什么？可以親嘴子了？]

[什么？可以桀桀桀了？]

[什么？可以激情碰撞了？]

[什么？可以七天七夜了？]

[耶莫，男主這是睡著了？藥效扛過去了？]

棠九伸手探向宋明謙的額頭。

很正常并沒有發熱。

好在，彈幕除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還是有些能用的信息。

直至今日，棠九才認真地端詳起宋明謙。

宋明謙如所有的小說霸總文里的男主一樣，生得一副好皮囊，劍眉星目，眉骨挺拔。

是無數青春少女暗戀歷程里遙不可及的存在。

棠九忽然就想看看宋明謙學生時期的模樣。

青澀年少，但又比同齡人多出幾分成熟與穩重。

他應該是整個人都煥發著生機的少年，是從容站在所有人面前的優秀學生。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還是學生那會，除了寫不完的作業，刷不完的題。

那種熱烈又張揚的青春同她根本毫無瓜葛。

她不自覺地抬手撫摸宋明謙的頭發，一遍一遍劃過。

臉上同樣毫無察覺地染上了溫和的笑意。

二樓的喧囂離他們很遠，遠到人群散去也沒有注意到。

魏老爺子順著應侍生的指引走上二樓。

房間沒闔嚴實，魏老爺子透過門縫見到月光下無比和諧親昵的兩人，他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控制不住。

魏老爺子故作怒容揮退所有人，臨走前，他悄悄將門帶上，很是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系統！怎么辦？這藥白用了，你這個技能為什么還有限制啊？”

“這次是我出了紕漏，我沒想到都那種情況了，男主身邊竟然有人。沒事，宿主，我們還有機會。”

白冉冉想到一次技能與藥都白白浪費了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今天非要蹲在這里看看，到底是誰壞了她的好事！

*

“夫人，我們已經在魏家別墅門口外了。”

“嗯，你們先等一會，我讓人把宋明謙架出去。”

棠九站在床邊接通電話，她早在數十分鐘前就發消息讓管家安排人把宋明謙接走。

畢竟這不是宋家，她多少有些拘束。

而且宋明謙被下了藥，總是要請來醫生檢查一下。

今日魏老爺子壽辰，她也不方便同魏老爺子說這事，權衡之下，也只能讓管家安排相關事宜。

她跟在魏家的傭人身后，踏出別墅大門又回頭同魏老爺子客套幾句便鉆進了車里。

宋明謙被管家，以及健壯的司機塞進車后座，管家拉開另一側后座門，又發現棠九坐在里面。

“你去坐副駕駛吧，我來照顧他。”

棠九微微一笑，指了指前面的副駕駛。

“好的夫人。”

白冉冉被汽車發動的聲音驚醒，她躲在暗處等了太久有些犯困，竟然睡著了。

等她睜眼瞧清宋家的車牌時，車輛早已揚長而去，只給她留下一團尾氣。

白冉冉氣憤地跺腳，轉身就悄悄離開。

*

“怎么回事？怎么都亂套了，誰動的，不行！絕對不行！”

宋明謙仿佛身處在一間無比陌生的房間，很擁擠狹小。

窗戶邊擺著一張桌子，形似女性的矮小背影在書桌前很是憤怒的敲擊著鍵盤。

嘴里不斷念叨著他聽不懂的語句，他好像浸在水里，耳朵也灌滿了水，無論他如何屏住呼吸，周圍的水還是十分強硬地涌進他的鼻腔。

強烈的窒息感席卷全身，他無法動彈，但他的意識在奮力掙扎。

忽地，那道背影轉過身，似乎在看著他，眸子里滿是審判與責怪。

“你不能愛上她，你是我的！”

一句話如同魔音貫耳，在他的腦海中經久盤旋，可窒息感又緊掐著他的心臟。

難受，十分難受，聲音仍在徘徊，大腦快要爆炸。

隨著某種東西的剝落，全身的痛苦隨之緩緩減輕。

可面前那道矮小的影子忽然慢慢走遠，轉而幻化成一道高挑瘦弱的背影。

宋明謙下意識地挽留，卻只什么也沒撈到。

……

“先生，您可算醒了，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嗎？需要讓醫生過來嗎？”

宋明謙莫名其妙地瞥管家一眼，沒說話，他還在回憶方才的夢。

夢里那道高挑的背影對他而言似乎是很重要，可是他記不起來了。

“先生，這是夫人吩咐我們準備的藥膳，您趁熱喝了吧。”

“夫人？是沈玖嗎？”宋明謙總感覺自己缺失了一段記憶。

他們不過是被宋母用恩情強行捆綁的怨侶，什么時候這么親密了？

“你放在那，然后出去。”

宋明謙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渾身疲憊沉重，但他還有公司的事情要處理。

他擰開水龍頭開始洗漱。

門前路過的棠九看見被趕出來的管家，意外挑眉，爾后隨口問了句。

“藥膳他吃了嗎？”

管家的笑容不易察覺地僵硬了一瞬，隨即又無比自然地點點頭。

“回夫人，先生他吃過了，說很好吃呢。”

棠九盯著管家看了一會，揚起笑容。

“是嗎？如果宋明謙的身體有任何不適，你們趕緊把醫生請過來。”

房間內，水流沖刷在盥洗瓷盆上，完全掩蓋住了外頭的交談聲。

宋明謙看著鏡子里有些憔悴的自己，狠狠皺眉，他擰上水龍頭，外面的交談聲很輕易落入他的耳中。

管家還沒走，正好宋明謙想問一下昨天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他今天這般萎靡。

他剛拉開門，管家的目光就移了過來，宋明謙的鼻間忽然捕捉到一股晚香玉的芳香，并不濃烈。

他抬眼看向沈玖的背影，感覺有些熟悉，莫名和夢中那道高挑瘦弱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剛剛那是夫人？”

管家有些愣怔，但很快又反應過來。

“先生，那就是夫人，剛剛還詢問您是否喝了藥膳”

心中那點漣漪被抹平，他狐疑地看了眼管家，他什么時候和沈玖這么熟了？

“你剛剛有沒有聞到什么花香？”

“沒有呢，先生。”

宋明謙忽然有些煩躁，果然，一定是他最近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才會導致現在出現了幻覺。

想到這，宋明謙又追問了句。

“昨天發生了什么？我為什么這么憔悴？”

管家有些驚訝，但依舊恪守職責，保持自己的職業操守。

“宋先生，您昨天同夫人一起參加了八十大壽，但是您被下藥了，好在有夫人一直照顧著您。”

沈玖？照顧他？

那股晚香玉的芳香再次纏繞上他，他努力回想者昨晚的一切，可最近的記憶被割裂成無數塊碎片，他也無從找起。

但他可以確信，這股晚香玉的氣味他一定在別的地方聞到過。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忙你的事。”

宋明謙合上門，轉身就看見擺在床頭柜上的藥膳。

好在有夫人一直在照顧您。

管家的聲音浮現在耳邊，宋明謙猶豫了一瞬，拿起藥膳全部吃進腹中。

*

“我就說嘛，你這種行為不端的人早該被開除了，原來是上頭有人護著你，現在好了吧，上頭護著你的人都被開了，簡直是大快人心。”

白冉冉眼眶泛紅，不言語，只是默默收拾起工位上的東西。

身旁的人見她這一副被誰欺負的模樣就更加來氣。

一時忘了這是在公司，她指著白冉冉就破口大罵。

“這里是公司，要撒潑打滾就出去鬧。”

宋明謙瞥了眼鬧劇中心的兩人，收回目光，毫無情緒地開口打斷。

白冉冉的眼淚積攢了許久，見到宋明謙的一瞬間就傾瀉而出。

身著白色連衣裙，迎風落淚，引得不少男同事的心疼。

可宋明謙處在這個位置，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這種小百花類型一看就很會惹麻煩。

他掃了眼目露心疼的男同事，冷笑一聲，領著新特助就往樓上的辦公司走。

白冉冉見宋明謙就這么走了，一時有些惱怒，她瞪了眼罵她的女同事，抱起自己的東西就想離開。

宋明謙的助理卻伸手攔下了她。

“宋總說過了，你先留在辦公司里等他決策。”

宋助理嘴角的微笑十分標準，像是用量角器丈量出來的一般。

他看著眼前的柔弱易推的白冉冉，忽然想起了宋夫人。

也不是到宋總這是要做些什么，說好要開除白冉冉，但直至現在也沒開除。

甚至今天就能讓白冉冉離開公司，結果又臨時告訴他暫時不要開除白冉冉。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宋明謙坐在辦公位上，腦子里白冉冉的身影突兀地占據他的所有思緒。

他反感地嘖了一聲，這種感覺像是誰強行把一個陌生的女人塞進他的大腦，這種不受控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驀地，他想起了夢中那個矮小的身影，直覺告訴他，白冉冉和那道身影一定有關聯。

但是他想不起來那道矮小身影的臉面，甚至連那道想挽留的身影也記不清了。

宋明謙晃了晃腦袋，無名的心悸爬滿他的全身。

他一定忘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但他現在首要的事情就是處理公司的事務。

宋明謙在沒認識沈玖之前便猶如工作狂魔，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幾小時都住在公司里。

也就宋母逼著他空閑出時間陪沈玖，美其名曰培養感情。他聽從宋母的話，也就收斂了一些。

可現在，他按照宋母的要求娶了沈玖，那他自然就能重新將中心轉移回公司。

培養感情？人就在家里，抬頭不見低頭見？培養什么感情？不如工作來的實際。

想到這，宋明謙又嗤笑一聲。

他埋首在工作里，一低頭就是一天，直到特助進來提醒他該吃飯了，宋明謙這才發現到了晚上。

*

宋家

“夫人，飯菜已經涼了，不然，我們先吃飯?宋先生應該是臨時有事才沒有回來。”

管家看著餐桌上加熱了一遍又一遍的飯菜，以及坐在桌邊支著腦袋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棠九，他嘆了一口氣。

轉頭吩咐其他人把飯菜端下去重新加熱。

“今天早上的藥膳，宋明謙吃了嗎？”

棠九盯著窗外隱匿在黑暗下的薔薇，忽然開口問了句。

管家有些心虛，畢竟棠九早上問他那會，他撒了謊。

雖然不知道宋先生怎么了，但他后面進入宋先生的房間里時，藥膳已經被吃完了。

“夫人，先生吃了藥膳呢。”

棠九睨了眼管家，臉上沒有撒謊的痕跡，看來是真的吃了。

棠九嗯了一聲，丟下一句話就上了二樓。

“我先上樓，等下飯菜加熱好就直接送上來。”

管家連忙應好，他看著空蕩蕩的餐桌，想起了早上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宋明謙，暗自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