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朗月當空。

沒有路燈的光亮，父子倆依舊能夠借助月光清晰看清前路。

“小軍！”

老爸突然放緩了腳步，等胡軍跟上，突然遞來一根香煙。

胡軍下意識接過，很熟練往嘴上一塞，掏出一次性打火機的手猛然僵住。

“爸，我這，并不……”

滿臉尷尬，想要解釋剛才熟練的接煙動作。

他此時并不會吸煙，可前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中年老煙槍。

“你都成年了，不要抽得太猛就成！”

老爸沒有斥責，示意胡軍幫忙點煙，長長吸了一口，這才悠然道：“回家后，不要和你媽說太多，免得她擔心！”

說完，提起禮品袋悶頭就走。

嘿，老爸和老媽的感情，還真是叫人羨慕。

胡軍站在街上，手指間夾著一支未燃盡的煙，目光深邃地注視著前方——老爸的背影并不是那么筆挺，在月光之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不知為何，胡軍的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愧疚感。

他默默地跟隨著老爸，腳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自己的心坎上。

回到家中，父子倆一言不發，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他們都沒什么表演天賦，索性并沒有打算隱瞞老媽的意思。

廚房里，吳淑珍正忙碌著，聽到門響，她急忙迎了出來。

見到父子倆的神態，心中咯噔一下，眼神中滿是關切與擔憂，裝作不在意說道：“咋啦？事兒沒辦成？”

“是不是劉麻子不肯幫忙？”

老媽就是老媽，一下子就猜出了真相。

胡軍感覺很是郁悶，卻也不好在爸媽跟前發泄心中不爽。

老爸胡建國無力地坐在椅子上，聲音低沉而沮喪：“那劉麻子，不僅嫌給的少了，好像還對我頗有不滿！”

“事兒肯定不給辦，還把我好一頓埋汰?！?

“這個劉麻子，真不是個玩意！”

老媽瞬間變了臉色，不爽道：“當初他家里遭難的時候，咱們好歹還幫襯過一把，現在他竟然好意思翻臉不認人？”

“不就是一個辦公室主任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說著，看向胡軍寬慰道：“小軍你不用擔心，爸媽肯定會給你找到工作的，一次的失敗算不得什么，沒了張屠戶難不成就要吃帶毛豬不成？”

“媽，找工作的事兒，用不著求人！”

胡軍臉色平靜，并沒有露出憤怒神色，語氣也是相當的冷靜：“爸，不就是一份工作么，我就不信非得靠送禮走后門才能找到。大不了我自己出去闖！”

“小軍你不要說胡話，現在想找份正經工作可不容易！”

老爸胡建國嘆了口氣，苦澀道：“都怪爸沒本事，想著能給你找個門路去上班，結果弄成這樣！”

“爸，你這話我就不認可了！”

胡軍走到老爸身邊，緩聲道：“電視上不都演過么，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只要咱們努力了就成，至于最后能不能成不是咱們能夠控制的！”

“再說了，劉麻子這樣的貨色都能當上辦公室主任，誰知道廠子以后還能不能一直運轉下去，有些事情誰能說得準？”

“這話可不能亂說！”

老爸胡建國嚇了一跳，急忙小聲提醒道：“要是叫外人聽見了，少不得又是一番折騰！”

“我也只是在家里說說，肯定不會在外頭大嘴巴的！”

胡軍笑笑也不多說，心道他的記憶沒錯的話，廠子并沒有堅持多久，在零五年的時候就徹底倒閉了。

他那時在南方打工，正處于最艱難的時候。

只是打電話回家，偶爾聽老媽提了一嘴。

突然下崗的廠里職工，鬧騰得相當厲害。

可最后，工廠占據的地皮，依舊被某家開發商輕松拿走。

至于劉麻子，好像靠他老婆的手段，轉去鎮政府上班了。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多想，越想心中火氣越旺。

見老爸依舊一臉憂愁，胡軍也是無奈，只能祭出最后的殺手锏，直接道：“爸，要不等明年征兵的時候，我去參軍好了！”

“以我的高中學歷，要是在部隊里好好表現一番，到時候轉志愿兵應該不是很難，不一樣是吃皇糧么？”

“當兵啊，是不是太辛苦了點？”

不等老爸開口，老媽淑珍有些猶豫接話，眼眶卻已經泛紅。

“這個，還是等我找一找其他關系，實在不行就去當兵！”

老爸胡建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沉凝苦澀道：“正如小軍說的那樣，當兵也是吃公家飯！”

顯然，對于吃公家飯端鐵飯碗，老爸相當的執著。

另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當兵吃苦的概念已經深入人心。

事實上，若非穿越重生回來，實際上對于胡軍來說，此時參軍入伍還真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選擇，起碼比去南方打工要強。

去南方打工的話，一月工資也就是四五六七八百徘徊。

關鍵是沒有技術，嘴巴子也不夠利索，那就只能當個純粹的流水線工人。

一年能夠存下三五千，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可當兵的話，就算只是兩年義務兵，回來的時候起碼都有上萬的工資或者津貼，不僅初戀了身體和心性，甚至可能還會學到一門手藝。

要是順利轉為志愿兵的話，等退役的時候手里起碼都能攢下十萬塊。

而且，地方武裝部還會積極的幫忙安排工作！

這些信息，當然都是后世網絡上知曉的。

胡軍不能說得太明白，否則爸媽就要懷疑他的消息來源了。

而在爸媽心中，或者說此時的輿論氛圍，給人一種相當刻板的印象：當兵就是去吃苦的，感覺很沒有道理。

“小軍，就聽你爸的安排！”

老媽吳淑芬急切道：“不管如何，只要咱一家人齊心協力，日子肯定能越過越好！”

或者是自我鼓勵，又或者心中真是這么想的，老媽此時臉上一片鄭重。

“媽你放心，我聽爸的！”

胡軍還能說什么，只能老實點頭應和了。

想要做出改變，單靠嘴巴說說可不行，得有十幾的表現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