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梔子花香的氣息。

空氣中只余雨霧浸潤泥土的腥澀，與石縫間青草被碾碎的清苦。

他微微點頭，算是應了花無咎的話，隨后便沉默不語，聽著對方說。

“神魂溫養的不錯，繼續保持。”

“再運氣一次我看看。”

“嗯，等穩固了，就差不多鍛造器胚吧。”

花無咎收回靈力的動作帶起微風，驚散了兩人之間懸浮的雨沫。

她看著陸守道，剛運轉周天而起的靈氣，元嬰的輝光透過衣料隱約可見，在陰雨天里像盞溫暖的燈籠。

“好好修煉，要活下來，別忘了你答應我什么。”她輕聲說。

這句話說得極輕，幾乎被雨聲淹沒。

她沒提及要親自指導，也沒說明天什么安排，話語和氣息一樣淡淡的，帶著疏離。

說完了這句話，她走了。

這次他看清了，她用了某種術法，幻化為風走的。

走之前，神念落在他身上，依依不舍地轉了一圈，最后散去。

拼命掩飾的本性，再怎么用冷淡描摹，終究會從邊角滲出破綻。

和陸念仁完全不一樣的性格啊。

別扭都不足以形容她，她以前肯定是個很天真，很快樂的少女，以至于被深淵扭曲至此。

深淵扭曲了少女，還殺了那么多人，所以深淵壞。

陸守道打算救下他們，救下所有人，救下少女，所以陸守道好。

心里完成了這波換算，陸守道滿意點頭，起身也離開這里。

回到房間，雨還是沒停，今天補的有些過頭，陸守道打算修煉消化一下。

“守道。”系統冒出來，“我可以幫你直接轉化。”

“要能量嗎？”

“當然。”

“那算了。”

這些年為了抽夜無心，能量耗費的有點多，不知道這次能賺多少，還是省著點花好。

系統眨眼：“我可以花我的。”

“這么好？”

“嗯嗯。”

“那花你的吧。”

他是深淵特使，那么系統就是他的下屬，下屬的能量就是他的能量，花費下屬的能量就是花費他自己的能量。

合理了。

幽藍色的光暈如水波般在室內蕩漾，將陸守道籠罩其中。

那些沉淀在經脈深處的靈力精華，此刻被系統能量溫柔地喚醒，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沿著周身竅穴潺潺流動。

他丹田處的嬰胎微微顫動，原本還有些虛浮的輪廓逐漸凝實，細看之下，那小小的元嬰竟與少年本體有九分相似，連眉宇間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態都如出一轍。

神魂穩固，嬰兒笑的更開心了，像彌勒佛。

系統突然道：“我明白了守道，現在花無咎遠離你，就像上一世陸念仁離開你一樣，你要再來一次對嗎？”

陸守道愣了愣，無奈笑。

他就說系統怎么這么大方，原來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看向那充滿期待的兩個小光點，陸守道問：“你是不是還想問我人設方面的問題？”

“可以嗎？”

“當然不行。”

他最討厭劇透了，講出來的悲劇和親自看到的悲劇是完全不一樣的體驗。

“但我可以告訴你，花無咎和陸念仁不一樣。”看在系統花費能量的份上，陸守道還是透露了一點。

花無咎并不是傲嬌，也不好面子，她之所以別扭，完全是客觀因素導致的。

所以陸守道不會帶著和花無咎的隔閡上戰場，他必須要在最后一戰來臨前解開和花無咎的隔閡。

“不一樣......嗯.......”

系統想了半天，都覺得陸守道說的是廢話。

不一樣不是正常嗎，這世上怎么會有兩個完全一樣的人？

“那.......”

“好了，再多問就不禮貌了。”

系統哦了一聲，低下頭。

它覺得有些委屈，花費了能量，結果還是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過吧。”

聽到這個聲音，以為還有轉機的系統驚喜的抬頭。

“看在你為我花費能量的份上，我可以跟你分享一個秘密。”

“針對你，我也設計了一個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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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變得有些冷了。

巖壁滲出的水珠沿著石縫緩慢爬行，最終墜落在玉石床上，發出空洞的脆響。

花無咎縮在那里，雙眸落寞。

“我.......”

她突然把臉埋進臂彎，聲音悶得聽不清情緒，洞府內的光暈隨之顫動，將洞內唯一的暖意也攪得支離破碎。

眼前場景不停變化，紅衣女子落在她面前，手搭在她肩膀上。

“我覺得你也很喜歡他嘛。”

那聲音帶著誘惑力：“要不我替你試試？”

花無咎看向那女子。

那紅衣女子很快就變了，變成一個黑色的、模糊的人形，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它在女子的靈魂深處張牙舞爪，將恐懼、仇恨和絕望不斷地放大。

自從本命法寶破碎，跌落回元嬰境以后，花無咎的心魔便又出現了。

和她剛準備升化神期產生的心魔不同，這個心魔更惡心，也更要命。

“花無咎，你自己說，你想要什么？”

“你說啊，說出來，我都滿足你！”

那東西獰笑著，掐住她脖子。

她看到了許多畫面，那些畫面都被黑暗侵蝕，化為黑火。

“咳.........”

她恢復過來，發現是自己的兩只手掐住脖子。

放下手，大口大口呼吸，她顯得有些憔悴。

自從撿到陸守道以后，心魔已經十年沒有出現了。

但現在，它又出現了，顯然跟最近的事有關。

花無咎感到痛苦，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而拖累陸守道。

自己這個師尊把所有一切交給那孩子已經夠失敗了，要是為此連累他沒有突破化神或是戰敗.......

要是陸守道也死了.......

她不太敢去想那個結局。

陸守道是她發現的最后一個天才弟子了，他如果都贏不了，那這天下真的無望了。

“親愛的......”

她雖然從幻覺中掙脫而出，但那幻聽好像還沒結束。

黑影發出黏膩的耳語，好像有腐爛的手指撫過她蒼白的臉頰：“你明明渴望到骨子里都在發疼......”

“你是如此膽小，如此懦弱，如此......”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

外面的雨聲更大了，但哪怕是這樣大的雨聲，也蓋不過夢魘的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