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心緩緩睜開雙眸，紫水晶般的瞳孔中映出那道熟悉的刺眼光影。

她嘴角扯出一抹疲憊的弧度，下意識繃緊了傷痕累累的身體。

“又來了么......”

這十年來，這位神出鬼沒的深淵特使就像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

每次現身都打著指導修煉的幌子，實則是變著花樣將她折磨得遍體鱗傷。

“今天又要玩什么花樣......”

夜無心索性直接平躺在地上，擺出任人宰割的姿態。

是報復她私自與天選者結盟？還是單純享受虐打的快感？她已經懶得去揣測這位喜怒無常的特使心思了，反正強者為尊，挨打要立正。

“今天不是來揍你的。”

出乎意料的話語讓夜無心猛地睜開眼。只見那團刺目的光芒靠近，蹲在她面前，指尖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

“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不是幻聽？夜無心一個鯉魚打挺彈起身子，動作快得差點扭到腰。

她胡亂抹了把臉上的血漬，單膝跪地行禮：

“特使大人請吩咐！”

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天知道她等這一刻等了多久。

整整十年啊！每次見面不是挨打就是挨揍，夜無心又不是受虐狂，能結束這種折磨當然是好的。

“其實是很簡單的小事......”

陸守道的聲音輕柔得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但夜無心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當聽到某個關鍵信息時，她猛地抬起頭，瞳孔劇烈收縮。

“花無咎又收徒了？”她難以置信的說道，“上次我屠盡她門下弟子時，她可是連道心都崩碎了，現在居然還有勇氣重收門徒？”

她忍不住嗤笑出聲。

作為曾經的同門師妹，她太了解這個師姐了，那根本就是個被寵壞的廢物。當年在明心宗時，花無咎整天就知道偷懶耍滑，遇到麻煩就躲在大師兄和二師姐身后，修煉時惦記著她那b點心，活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呵......她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天大的奇跡了。”

夜無心眼中滿是不屑，要不是該死的天意結界阻隔，她早就把這個優柔寡斷的師姐碾成渣了。畢竟一個修煉速度連她都不如的廢物，憑什么占據著天選者的位置？

“所以特使大人是想......”

夜無心突然搞不懂深淵特使的意思了，下意識試探詢問。

“你跟她的交易可以改一改嘛，總不能違背那位大人的游戲規則，這樣我也能和那位大人交代，”陸守道笑著，低聲對她說著自己的計劃。

夜無心聽著，身體一顫：“特使大人，您的意思是，成功以后天意我也有份？”

“當然，分你一半，足夠你進入登仙境了，到了那時，你便有了跨世界的能力。”陸守道笑道：“這樣一來，你滿足了，我的任務完成，那位大人也開心，一舉三得。”

“是，但特使大人，我直接做就可以了，何必折磨她那弟子，又去羞辱她呢？”夜無心不解道：“我直接逼她，快速襲殺她那徒弟不行嗎？”

夜無心就不是一個喜歡多嘴的反派。

能殺就殺，當斷則斷，當年不管是對她叔母還是襲殺大師兄，她都是這樣的。

修仙世界弱肉強食，勝敗就在一瞬之間，說那么多廢話刺激人家，搞不好就有翻車的風險。

她這么說著，卻感覺那股威壓又降落在自己身上。

“你有意見？”

“不敢！屬下一定嚴格執行！”

威壓消失了。

她抬起頭，光影消失不見。

略微松了口氣，她起身，雙眸爆發冷光。

“真是諷刺啊......師姐。”她撫摸著腰間懸掛的明心宗舊物，那是當年從師父尸體上取下的玉佩，“明明是個廢物，卻總學不會放棄。”

她閃身而行，直奔明心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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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漸明，天意結界模擬的晨光溫柔地從洞口探進。

花無咎深吸一口氣，從玉床上坐起。

整整一夜，她就這么蜷縮在床角，任由思緒在回憶的泥沼中沉浮，直到結界模擬的朝陽將整個洞府染成金色，她才如夢初醒般抬起頭。

她頹廢了一晚上。

陸守道走后，她一個人又憋在這這里想了許久許久，仍然覺得難受。

早知道就不讓陸守道走了，但一直讓他守在這里又有些丟人，花無咎低垂著腦袋。

活了這么多年，堂堂元嬰境，心境還不如一個少年。

她果真是廢物。

“師尊。”

洞口響起聲音。

她抬頭，看見洞內的陰影與洞外的光明在他腳下形成一道模糊的界線，而陸守道恰好站在光暗交織之處。

“........你怎么來了？”

“我擔心師尊。”

“已經沒事了。”

花無咎起身：“昨天情緒有些激動，讓你看笑話了。”

微風從洞口拂過，帶起她一縷散落的發絲。

梔子花香淡了許多，她停頓了一下，道：“我們確實得聊聊這件事。”

昨天她光顧著感傷了，都沒來得及細品陸守道那句您不能放棄是什么意思。

那語氣，可不像是安慰她。

“師尊，昨晚我又去找小紅姐姐和小綠姐姐詢問了當年的狀況，我現在明白您的擔心。”陸守道說道：“但您不能妥協，那深淵魔將能答應幫您向深淵之主隱瞞，無非就是圖謀天意結界，您割讓天意，是與虎謀皮啊。”

“你有些情況還是不了解，她曾經是我師妹。”花無咎撇過頭，不敢看他的眼神，“不管怎么說，她還是念同門之情的。”

這話也就是花無咎用來騙自己的。

夜無心為了實力，毫不猶豫地屠滅宗門，她能念什么同門之情？

不殺花無咎，只是殺不了罷了。

陸守道搖頭：“師尊，不管她是什么樣，現在的她都是我們的敵人，天意就這么多，這里割讓一點，那里割讓一點，早晚有一天，結界都會消散。”

“......”

“師尊，我情愿您繼續遵守和深淵之主的約定，讓我像我爹爹和我爺爺那樣去戰斗，我向您保證，我一定能打敗那個魔頭！”

洞內的空氣似乎隨著他激動的語氣震顫起來，少年上前一步，衣袍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她看見少年走近，那道光也變得最亮。

梔子花的香氣被蓋過了。

她聞到了一股竹子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