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師輕聲說著，一陣微風從他身后吹拂而過，身后的黑色風衣隨風輕輕舞動。

“烏托邦……”小女孩的眼睛里閃爍著希冀的光，沉默了幾秒，她有些囁嚅，又有些窘迫地看向魔術師，微微垂下目光，粗糙的手指有些用力地揪住了衣角的幾處破洞，撕扯出了幾根粗糙的線頭。

“我……我不想去了。”女孩小聲說著，看向魔術師的目光從希冀逐漸變得畏懼，剛剛邁出的左腳小步收回。“我今天還沒有幫薩莉亞嬸嬸她們去剪線頭呢……”

“更何況……其實……我知道，知道媽媽不可能再出現了……可我就是想要再見見她，哪怕……哪怕只是聽聽她的聲音……”

女孩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她突然將手中拿著的松餅塞進嘴里，輕口咬住，用力吸吮，掩蓋住了后續的聲音。

魔術師先生緩緩蹲下身體，目光與小女孩保持平視。

隨后，他突然摘下了頭頂佩戴著的高頂禮帽，于內摸索了一陣子，并翻找出了一個漂亮的，帶有奇異花紋的特殊海螺。

魔術師輕輕捧起海螺，放于嘴邊輕聲吹奏。

“嗚——”輕柔的嗚鳴聲中一股朦朧的霧氣從海螺中被吹出，宛如海市蜃樓般的場景于霧氣中不斷顯現。

小女孩有些局促地拉了拉身上那破損的衣服，隨后歡快地張開了雙臂……

“我這個人最怕欠人情。”魔術師徐徐站起身，戴正禮帽。然后看向一旁的里奇，淡藍色眼眸中有著絲絲打量，最后他輕笑一聲，彈了彈那張被里奇塞回來的里普賽爾金鈔，發出較為清脆的聲響。

“這只是我所想做的。”里奇側頭看了眼抱著小貓艾米陷入美夢中的小女孩，輕聲回答道。

魔術師微微瞇起眼睛，眼眸內有些隱晦光芒閃爍。

隨后他輕笑著一聲，抬頭看向不遠處黑珍珠酒館那較為突出的獨特裝潢，銀手杖輕輕在石板路上叩出輕響。

“去喝一杯？就當是……慶祝我們共同做了件了不起的好事。”

……

“一小桶帝國黑啤，一小杯熱牛奶。”酒館二層，相對靜謐的小空間內，魔術師先生打了個響指招呼來了一位酒侍，并遞出了那張價值5鎊的金鈔。

“你一定要試試這家酒館的帝國黑啤，雖然卡圖朗德其他酒館內也有不少打著有售賣帝國黑啤的幌子，但只有這家酒館的是真正，是沒有摻雜水分的……”

“除了貴，沒毛病。”

里奇輕笑著補充了一句，聯想到幾次遇見這位魔術師先生時他那看上去有些匪夷所思的能力，結合萊文斯先生對于血脈力量的一些描述和第一次在夢墟時冒險家先生無意提及到的信息，里奇對這位來自“烏托邦”的魔術師身份有了個較為模糊的猜測。

以行兇手段殘忍著稱的傳奇刺客其實是一位關愛兒童的超愛心人士？現實版的這個殺手不太冷？

里奇腦海中不由閃過這樣一個略顯揶揄的念頭，不過他并沒有想要嘗試著從魔術師先生這獲得些什么，因此聊天狀態還算是放松。

“太對了。”魔術師呵呵笑著摘下了白手套，露出一雙修長優美，酷似大號的女士手掌，他有些歉然地朝里奇笑了笑，“可惜我還沒有恢復，這段時間對飲食方面仍需保持節制。”

“這是健康的代價。”里奇應和一聲，隨后輕笑著聳聳肩，嘴角上翹。

“其實相比于味道更重的酒水，牛奶或是果汁更符合我自己的偏好。只是……或許很多時候，大家往往只相信喝酒時的你比喝牛奶時的你表現得更加純粹，也更加真實。”

魔術師微微愣了一下，當反應過里奇說的是什么的時候，他嘴角不由翹起明顯的弧度，右手更是輕拍桌子。“非常恰當的描述，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有趣。”

頓了頓，他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扶正帽子，伸出了右手。“萊爾，萊爾·德拉克，很高興能邀請你這么有趣的人一塊兒聊天。”

看著對方這真摯的眼神，里奇略微猶豫了一下，隨后快速伸出手，與對方禮貌性地虛握兩下，隨后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他那張還略有些青澀的臉孔。

“里奇，沒有姓氏了。”

萊爾絲毫不在意里奇這略顯自嘲的介紹，反而有些用力地略微搖晃了下里奇的手掌，這才松開，剛要開口說些什么，臉上卻是微微一白，熟稔地從口袋里摸出一張手帕，輕輕擦去從嘴角溢出的一抹鮮血。

“您的情況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大好，是否需要先去看看醫生？”

“這本就是我來卡圖朗德的意義所在。”魔術師萊爾毫不避諱地搖搖頭，“它是敵人留給我的禮物。當時情況很混亂，他一下就讓我重傷，好在當初身邊還有著幾位朋友幫忙……但可惜，能徹底治愈這種頑強的水蝕性暗傷的藥非常少，我也是打聽了許久，才打聽到波里王國內或許能弄到。”

“這真是不幸。”里奇輕抿一口剛剛被端上來的黑啤，看向萊爾那雙沉靜的淡藍色眼眸，略微遲疑，這才輕聲詢問道。

“萊爾先生，我不是很明白您為什么要給剛剛那個小姑娘一個虛假的希望，一百枚特殊的貝殼雖然對她來說搜集有些困難，但并非難以完成……”

“我并未欺騙于她，若非我還需要在卡圖朗德停留一段時間，并不方便將她帶在身旁，或許我都不會提出這樣一個為難的要求。”萊爾輕輕搖頭，似乎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交談。

他微微正過身體，看向里奇，似乎是在組織著什么語言，隨后他這才略顯正式地說道。“我能感知到你最近的行為似乎有些不協調……似乎受到了一些特殊的物品施加的，悄無聲息的影響。”

他頓了頓，小口啜飲杯中牛奶，手指輕輕叩擊桌面。

“當然，這種影響還算溫和、禮貌，并沒摻雜太多的惡意。但不論怎么說，最好還是需要防微杜漸。畢竟，卡圖朗德最近可算不上平靜。”

他這般說著，頓了頓，從內襯口袋里摸出了一張卷曲起來的，看上去有些老舊發黃的空白紙頁，并將這一卷用細繩捆扎起來的紙張推給里奇。

“這是我制作的一張魔術信紙。如果你需要聯系我的話，可以直接蘸水在上邊書寫，只要我還在卡圖朗德，就應該能有所反應……嗯，雖然我現在的狀態算不上良好，但多多少少應該能幫上一些忙。”

里奇微微一愣，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伸出的手卻是被魔術師萊爾輕輕按住。他用著一種溫和但不容置疑的語氣繼續開口。

“還請收下，這只是朋友之間一點禮尚往來的幫助。你幫了我的朋友大忙，雖然對你只是舉手之勞；但作為回報，我也非常愿意回饋一些舉手之勞的幫助。就當是……以德報德。”

他這般說著，右手輕輕摩挲著銀質手杖杖頭，杖頭上，那只歡快的魔術兔子，眼眸處反射著莫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