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偏殿內,趙擴將茶盞重重摔在地上:“好個李元昊!竟敢拿紹興議和要挾朕!”
史彌遠躬身道:“陛下息怒。西夏所求三城,皆是邊關要地,斷不可輕許。不如...”他壓低聲音,“讓老臣去會會那位秦公子?”
趙擴眼神微動:“你是說...”
“秦公子既是苦主,又是李家外甥。”史彌遠眼中精光閃爍,“若能說服他從中斡旋...”
秦燼正在驛館調息,忽聽窗外一聲輕響。他劍未出鞘,來人已推門而入——竟是史彌遠。
“秦公子別來無恙。”史彌遠自顧自坐下,“令尊之事,老朽一直心懷愧疚。”
秦燼冷笑:“史相深夜造訪,就為說這個?”
史彌遠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當年縱火真兇,其實另有其人。”
“縱火之事,金國解釋的十分妥當,金國新敗于采石磯,自然懷恨在心。見得皇城司帶兵有大動作不及查明去哪,只道是去抄家。于是在秦府扔了兩個火把。倒是現在對方指名說令侄當晚帶隊,去得秦府,恐是奉了官家之命?”秦燼道。
史彌遠目光一凝,臉上卻依舊保持著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秦公子,金國之言,恐不可盡信。當年那場大火,背后或許隱藏著更深的陰謀。這密信之中,便有一些線索指向另有隱情。”
秦燼接過密信,匆匆掃了幾眼,眉頭緊鎖:“史相拿出這封信,究竟有何目的?莫不是想讓我為了這不知真假之事,去幫你們對付西夏?”
史彌遠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秦公子果然聰慧。如今西夏以秦府之事要挾大宋,索要三座城池。若真割讓出去,大宋顏面盡失,邊疆也將陷入危機。而秦公子你,既是秦府苦主,又有李家這層關系,若能從中斡旋,說服西夏放棄無理要求,不僅能為秦府洗清一些不白之冤,也是為大宋立下大功一件。”
“憑什么?在大宋我家都被燒了個干凈。在西夏我甚至有我自己的王府,為大宋立功。總要有個理由吧?這是趙家的大宋,不是我的。我在哪立功不是一樣?何況我家可是在大宋臨安被燒了的。”秦燼挑眉道。
史彌遠微微躬身,臉上帶著誠懇之色:“秦公子,您說得在理。當年秦府慘事,朝廷確有失職之責。但您想,若西夏得逞,大宋邊境不穩,戰火一起,生靈涂炭。您雖在西夏有王府,可您根在大宋,秦府滿門忠烈,您忍心看著大宋百姓受苦,祖宗之地被西夏踐踏嗎?”
“再者,若您能助大宋度過此劫,朝廷定會論功行賞。到時候,不僅能為秦府恢復名譽,您也能在大宋重獲尊榮,讓秦府的聲望重振,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而且,查明當年縱火真相的事,朝廷也會全力支持您,給秦府一個真正的交代。”
“我與我舅舅一并收下興元府,利州,階州三地,不也一樣是大功一件?再以西夏鐵騎擊潰大金軍隊,東破蒙古騎兵。何愁不能光宗耀祖?至于我家在大宋…我做的多出色史官也不會抹去我家老祖宗毒殺岳飛的“美事”!不是么?”秦燼道。
史彌遠面色微變,心中暗忖這秦燼竟有此等心思,但臉上依舊保持著那副沉穩的神情,緩緩說道:“秦公子,您雖有此能力,但此舉實非明智之選。若您助西夏奪取大宋城池,大宋與西夏必定結下深仇大恨。屆時,大宋必定會傾盡國力與西夏對抗,您即便能在西夏獲得一時的榮耀,可身處兩國紛爭的漩渦之中,您與秦府又豈能獨善其身?”
“呵呵,史相話說的倒是好聽,不過在考慮兩國之間深仇大恨之前,史相不妨先想想怎么解決秦家目前的血海深仇。別到時候成了我祖上大奸大惡,毒殺岳武穆,他后人也是不忠不孝,明知宋廷滅了他家滿門,反倒幫著宋廷,挫敗了自己娘家。”秦燼道。
史彌遠聞言,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難以掩飾的慌亂。他下意識后退半步,袖中的手指微微顫抖:“秦公子此言差矣...令祖之事...”
“史相不必再費唇舌。”秦燼突然拔劍出鞘,焚天劍赤紅的劍鋒抵在史彌遠咽喉,“我只問三個問題。”
窗外雷聲大作,暴雨傾盆而下。
“第一,當年帶隊抄我秦府的,是不是史嵩之?”
史彌遠喉結滾動,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是...但那是奉了...”
“第二!”秦燼劍鋒前送半寸,在史彌遠頸間劃出一道血線,“放火的到底是誰?”
“金國人!真的是金國人!”史彌遠急聲道,“但嵩兒確實...確實奉命去查封秦府...”
秦燼眼中寒光暴漲:“最后一個問題——下這道命令的,是不是趙擴?”
“秦公子,你知道的這件事,不能是!絕不能是!”史彌遠道。
“那這三州要的不冤。回去告訴趙擴,要么交出這三州,要么交出襄陽外加三年歲幣!大宋有錢,我知道!無論當年他抄秦府為了什么,總要付出代價!這之后秦府之事了結,無論他找誰頂罪都沒問題!不然…你讓他猜猜,大金現在是想要西夏還是想要大宋的淮漢流域!”秦燼道。
………..
距離上次西夏出使大宋已經兩月有余,最終,趙擴仍是沒有答應交出三州之地。僅僅是答應讓出階州,外加五年歲幣,并將史嵩之革職,調任地方刺史結束了秦府滅門一事。
而秦燼則是跟隨李秋水回了西夏興慶府中調養身子。轉眼已過五月,這一日李秋水見秦燼恢復的差不多了,便放他離開,前往桃花島,赴黃藥師先前的七月之約。
“怎么?不是喜歡桃花島那丫頭么?現在倒是不愿去了?是怕她聽聞你替西夏要了五年歲幣外加階州討厭你?”李秋水道。
秦燼苦笑:“姨娘說笑了。我只是...“他頓了頓,“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什么都別想,正常上門提親就是了。逍遙派沒有上門提親的規矩,但終歸禮不能廢。這封信你帶去給黃老邪。還有這枚玉佩,這些綢緞,還有三粒丹藥你一并拿去罷。”李秋水道。“白駝莊歐陽鋒他們都在去提親的路上了,我西夏也不能讓人看低了。”
東海波濤間,秦燼獨立船頭。海風掀起他月白長衫的衣角,腰間焚天劍與驪水劍在朝陽下交相輝映。船夫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粉色島嶼:“公子,前面就是桃花島了。”
秦燼不是郭靖,上得島上,識得陣法。也不用人來領,徑自向前走去。沒走幾步便走出了桃花陣。
秦燼踏出桃花陣的剎那,一陣清越的簫聲戛然而止。黃藥師手持玉簫,正站在一株老桃樹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倒不愧是無暇子的親傳!晚到三天卻能先一步走出來的!”黃藥師贊嘆道。“等著吧,那傻小子不知道要與老頑童玩多久呢。歐陽鋒他們明日才到。”
秦燼拱手行禮:“黃島主謬贊了。晚輩因傷耽擱行程,還望見諒。”
黃藥師冷哼一聲,玉簫在掌心輕敲:“李秋水那妖婦,倒是把你教得不錯。”
“姨娘說逍遙派沒有上門提親的傳統,讓我帶封信,和這些作為提親之禮便算作逍遙派與西夏一品堂來桃花島提親了。”秦燼拿出李秋水給的書信出聲道。
黃藥師接過書信,指尖在信箋上輕輕摩挲。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長,在滿地落花上投下搖曳的暗影。
“好一個逍遙派。”他突然冷笑,“連提親都要別出心裁。”
信紙在真氣催動下化作齏粉,隨風飄散。秦燼瞳孔微縮——那粉末竟在空中排成一行小字:“他,我李秋水的外甥,要娶你家女兒,他帶的那些就是提親用的,人,我逍遙派與西夏一品堂就不來了,畢竟我性子暴躁,無暇子又不舍得下山。”
信粉飄散在夕陽余暉中,黃藥師的面色陰晴不定。他忽然抬手,一道勁風將飄散的粉末重新聚攏,在掌心凝成一個小球。
“李秋水這妖婦...”他五指收攏,粉末從指縫簌簌落下,“連封信都要玩花樣。”
秦燼保持著行禮的姿勢:“黃島主,姨娘性情如此,還望...”
“罷了。”黃藥師大袖一拂,“逍遙派的規矩我也明白,只要不是徒弟要死了,無暇子是不會下山的。而你姨娘,她去一個地方通常是去打架的。這提親不適合,搶親倒是合適。不過既然來了,就得按我桃花島的規矩辦。琴棋書畫你在逍遙谷都有學吧?”
秦燼微微頷首:“略通一二。”
“那便好,原本歐陽鋒已經向我寫了信來提親,我是要把蓉兒嫁給他那侄子的,可我女兒死活不愿意,硬生生的為那傻小子爭取了三道考驗,第一道便是琴棋書畫。第二道,自然便是武測。至于第三道,便是考驗記誦的本事。”黃藥師道。“等著吧,測試明日才開始,你也可在島上隨意逛逛。但別和周伯通過多接觸。”
“哦?這是為何,周伯通得罪黃島主了?”秦燼道。
黃藥師眼中寒光一閃,玉簫在掌心重重一敲:“那老頑童...”話到嘴邊卻突然收住,衣袖無風自動。
桃花紛紛揚揚落下,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粉色的屏障。秦燼敏銳地注意到,黃藥師握簫的指節已經發白。
“秦公子,”黃藥師忽然換了稱呼,聲音冷得像冰,“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對你沒好處。”
“也不是我非要知道,奈何全真派那幫道士和我逍遙派也算是道家一脈同出的,王重陽又與家師有舊,那周伯通雖然有些老不正經,但僅論輩份也算是我師叔一輩的。知道他在島上不去拜訪終是有些失禮。”秦燼道。
黃藥師聞言,手中玉簫突然發出一聲清鳴,周身三丈內的桃花無風自動,在空中凝成一道漩渦。
“好一個道家同源。”他眼中寒芒大盛,“那你可知,這老頑童為何在我桃花島一困十五年?”
“這晚輩哪里猜得到?師叔腦回路清奇至極。都能為了學我焚天十九劍與我拜把子,我上哪里去知道他為何在桃花島被困了十五年?我就聽他來找你切磋比試來著,切磋比試也沒嚴重到被關15年啊正常來說。”秦燼道。
黃藥師聞言,手中玉簫突然“錚“的一聲裂開一道細紋。漫天桃花瞬間凝滯,仿佛時間靜止。
“拜...把子?”他一字一頓,每個音節都像淬了冰,“你與那老頑童結拜了?”
“不不不。晚輩還沒搭話,我師父就替我拒絕了。”秦燼道。“我師父當時一說我是李秋水的曾外甥,老頑童立馬就再沒提過這事了。”
黃藥師聞言,手中玉簫的裂紋突然停止蔓延,漫天凝滯的桃花緩緩飄落。他嘴角微微抽動,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
“李秋水...曾外甥?”他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難怪那老頑童跑得比兔子還快!”
“是啊,雖然我一直是喊她姨娘,但其實她是我曾祖姨娘,就是聽起來很老,姨娘不喜歡。讓我把…曾祖去了…”秦燼道。
黃藥師的笑聲戛然而止,手中玉簫突然“啪”地斷成兩截。他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秦燼:
“難怪...難怪...”他喃喃自語,“這眉眼間的神態...”
突然,遠處傳來周伯通驚慌失措的叫喊:“救命啊!蛇!好多蛇!只見他倒掛在桃樹枝頭,下方數十條毒蛇正昂首吐信。
歐陽鋒陰冷的笑聲隨之傳來:“黃島主,老夫帶著聘禮來了!”
黃藥師冷哼一聲,袖中飛出幾枚石子,精準地將毒蛇釘在地上。
他轉向秦燼,語氣突然意味深長:“小子,你既與那老頑童有淵源...”
話音未落,一道鵝黃色的身影從桃林深處掠出。黃蓉提著裙角,發間桃花簌簌而落:“爹!郭靖他...”她突然瞥見秦燼,杏眼圓睜,“秦大哥?你怎么...”
歐陽克搖著折扇踱步而來,卻在看清秦燼面容時猛地收住腳步:“西夏秦王爺?”他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沒想到你也來湊這個熱鬧。”
“我們自幼就玩在一塊,歐陽兄去的地方一般我也都去。看來這次也不例外呢。”秦燼道。
歐陽克聞言臉色一沉,手中折扇“唰“地合攏:“秦公子說笑了。在下與黃姑娘的親事,可是...”
“可是什么?”黃蓉突然打斷,俏臉含霜,“我可從沒答應過!”
歐陽鋒陰冷的聲音從林中傳來:“黃島主,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只見他手持蛇杖緩步而來,身后跟著十二名白衣侍從,抬著六個貼滿符咒的鐵箱。
黃藥師冷哼一聲:“西毒,你帶的這些毒物,就是聘禮?”
歐陽鋒不答,目光卻落在秦燼身上:“小王爺,西夏一品堂也要插手我白駝山莊的事?”
“沒興趣,姨娘可沒興趣研究這些爬蟲。這次來是為了我自己的事,畢竟也沒人說白駝莊提了親,我一品堂就不準提親了呀,西域武林還不是白駝莊說了算呢。”秦燼道。
歐陽鋒眼中寒芒一閃,蛇杖重重頓地:“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子!”地面突然裂開數道縫隙,數十條毒蛇從地下竄出,直撲秦燼面門。
“西域蛇蟲就多,沒想到到了南方還要對付這些。”秦燼施展凌波微步外加火焰刀直接躲過了那些毒蛇順便把它們一起烤了。
黃藥師見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手中斷簫突然飛旋而出,將最后幾條漏網之蛇釘在地上:“歐陽鋒,在我桃花島撒野,你還不夠格!”
歐陽鋒陰測測一笑:“黃島主,老夫不過是試試這位西夏小王爺的斤兩。”他轉向秦燼,“小子,明日試劍亭上,可別讓老夫失望。”
“放心,歐陽先生,自我做了老師親傳就沒讓人失望過了。”秦燼道。
黃藥師聞言,手中斷簫突然發出一聲清鳴。他目光在秦燼與歐陽鋒之間來回掃視,冷笑道:“好,好得很!明日試劍亭上,我倒要看看逍遙派與白駝山莊,究竟誰更勝一籌!”
周伯通不知從哪冒出來,拍手笑道:“黃老邪,這下可熱鬧啦!一個是你老情人的徒弟,一個是用毒的老怪物,哈哈哈...”
黃藥師臉色驟變,袖中突然飛出三枚石子,將周伯通逼退數丈:“老頑童,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關進山洞再關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