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咔噠”聲像冰針扎進耳朵眼,周宜柔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她猛地扭頭看向門口,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幾乎停止跳動。
門口那條窄縫透進來的微弱光線,被一個極其龐大、輪廓模糊的黑影完全擋住了!那東西似乎就貼在門縫外面,一動不動??諝饫锬枪扇粲腥魺o的腥氣,瞬間變得濃烈刺鼻,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類似腐爛金屬和腥臊混合的惡心味道。
“郭叔…”周宜柔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下意識地就想喊,又猛地想起郭鐵山的警告,硬生生把后面的字咽了回去,只發出一點氣音。
窩棚里,何遇川也瞬間繃緊了身體。脖子上的劇痛和腦袋里的混亂被這突如其來的威脅強行壓下,他猛地睜開眼,瞳孔里是尚未褪盡的痛苦和驟然升起的、野獸般的警惕。他想撐起來,身體卻像被抽掉了骨頭,只換來一陣劇烈的咳嗽和脖子上撕裂般的劇痛。他死死盯著門口那條被黑影堵死的縫隙,那只完好的左手,已經下意識地摸向腰間——那里空空如也。
就在這時,周宜柔驚恐地發現,何遇川脖子上那圈纏著繃帶的地方,原本被藥糊壓制得黯淡下去的幽藍紋路,竟然毫無征兆地猛地亮了起來!藍光穿透了繃帶和藥漬,像黑暗里突然點亮的鬼火,在昏暗的避難所里顯得格外刺眼!更可怕的是,那藍光并非靜止,而是像有生命一樣,在繃帶下急促地、不安分地脈動著!
“遇川!你的脖子!”周宜柔失聲低叫,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忘了門外的威脅。
何遇川也感覺到了。脖子上的灼燒感和冰冷麻癢瞬間加劇了十倍!仿佛繃帶下蟄伏的“野獸”被門外的什么東西徹底驚醒,正在瘋狂地沖撞著束縛,想要破體而出!他悶哼一聲,左手死死捂住脖子,身體因為劇痛和這詭異的共鳴而劇烈地顫抖起來,額頭上剛干涸的冷汗再次洶涌而出。
“吱…嘎…”
門外,那令人牙酸的金屬刮擦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用力!仿佛有什么巨大而堅硬的東西,正在用蠻力刮擦著銹蝕的鐵門!堵在門縫上的巨大黑影似乎晃動了一下。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整個厚重的鐵門都猛地一震!銹渣和灰塵簌簌落下!堵在門縫上的黑影晃動得更厲害了!
周宜柔嚇得魂飛魄散,一把將還在熟睡的妹妹緊緊摟進懷里,整個人縮在窩棚角落,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完了!那東西要進來了!何遇川脖子上的藍光又亮得嚇人!他們都要死在這里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給老子——滾開?。?!”
一聲如同炸雷般的狂吼猛地從門外傳來!是郭鐵山!
緊接著,是沉重到極點、如同悶鼓般的腳步聲!還有金屬撕裂空氣的尖銳呼嘯!
“咚?。。?!”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比剛才那一下撞擊猛烈十倍!整個避難所都仿佛在搖晃!堵在門縫上的巨大黑影被一股無法想象的巨力狠狠撞開,光線重新透了進來!
周宜柔只看到門縫外郭鐵山那龐大如山的身影一閃而過!他手里那根磨尖的鐵管,似乎正狠狠捅進了某個巨大、蠕動的黑影里!一股濃稠得如同墨汁的、散發著惡臭的液體猛地噴濺在門縫上!
“嗷——?。。 ?
一聲非人非獸、充滿了痛苦和暴怒的尖利嘶嚎從門外炸響!那聲音極其刺耳,像是無數金屬片在刮擦玻璃,聽得人頭皮發麻,耳膜生疼!
門縫外,巨大的黑影瘋狂地扭動、翻滾起來!伴隨著鐵管被拔出和再次捅入的沉悶撕裂聲,以及郭鐵山如同受傷猛獸般的低吼和沉重的喘息!
“砰!砰!砰!”激烈的撞擊和搏斗聲在門外狹窄的空間里瘋狂爆發!地面在震動,墻壁在呻吟!濃烈的腥臭氣息如同實質般涌進門縫!
窩棚里,何遇川脖子上的幽藍光芒在門外那聲尖嚎響起的瞬間,猛地爆亮到極致!仿佛受到了強烈的刺激!繃帶下的皮膚劇烈地起伏著,藍光如同活物般瘋狂閃爍!他痛苦地蜷縮起身體,左手死死摳著身下的破毯子,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喉嚨里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嗚咽。
周宜柔的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她死死抱著被驚醒、嚇得大哭的妹妹,眼睛驚恐地在劇烈搏斗的門外和痛苦掙扎的何遇川之間來回掃視。門外是郭鐵山與不知名怪物的生死搏殺,門內是何遇川體內那可怕“野獸”的瘋狂反噬!巨大的恐懼和無助感像冰冷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縮在角落,聽著門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搏斗嘶吼,看著何遇川脖子上那如同鬼火般瘋狂閃爍、幾乎要沖破繃帶的幽藍光芒,感受著懷里妹妹因為極度恐懼而劇烈顫抖的小小身體…每一秒都像在油鍋里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十幾秒,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門外的搏斗聲猛地一停!
只剩下郭鐵山粗重如同風箱般的喘息,還有某種液體滴落在地上的“啪嗒…啪嗒…”聲。
堵在門縫上的巨大黑影消失了。光線重新透了進來,但門縫邊緣,沾滿了粘稠的、暗綠色的污跡和幾縷斷裂的、如同鋼絲般粗硬的黑色剛毛。
郭鐵山龐大、布滿血污的身影重新堵在了門縫前。他背對著里面,肩膀劇烈地起伏著,一只手撐著膝蓋,另一只手緊緊握著那根沾滿粘稠綠液和碎肉、尖端已經有些彎曲的鐵管。他身上的舊工裝被撕裂了好幾道口子,露出下面猙獰的舊傷和新添的、正滲著血的爪痕。一股濃烈的、混合著血腥和那怪物腥臭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他緩緩轉過頭。那只渾濁的獨眼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淬了血的玻璃珠,冰冷、疲憊,又帶著一種令人心寒的殺意。他的目光越過瑟瑟發抖的周家姐妹,直接釘在窩棚里蜷縮著的何遇川身上,或者說,釘在他脖子上那圈依舊在瘋狂脈動、如同活體心臟般的幽藍光芒上。
郭鐵山的眉頭死死擰成一個疙瘩,臉上的傷疤因為用力而扭曲。他盯著那抹藍光,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凝重,有警惕,甚至…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極其深沉的厭惡?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用那只獨眼,死死地盯著何遇川脖子上那圈不安分的幽藍。空氣里彌漫著死寂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