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就是,小子,你難道沒在白云口中聽過我們的大名嗎?”
“索命山精,我們四個向來是愛殺人的,可不會救人。”
唯一的女精怪開了口:“我見你生得也俊俏,不知你是要救誰?你的心上人?”
“是,”白水大方承認,“我要救我的未婚妻。”
女精怪發笑:“你不是云頂山的道士嗎?道士也能娶妻嗎?你不怕白云那個老東西給你趕下山?要知道,他是最討厭有人在白云教談情說愛了。”
“我在上山之前就跟我未來的妻定了婚約,”白水很堅定,“只要救了她,我會自請離山。”
“不好意思,”女精怪搖頭拒絕,“你身上連真氣都沒有,救不了我們,所以你的要求,我們也不會考慮,”末了,女精怪八卦地添上一句:“今夜若是你那相好跟你一起來這兒,事情就輕松多了,她身上有破開鎖鏈的云頂真氣,能救我們的,是她不是你。”
“對啊,小子,你先別管你上山多少年了,你這身上的功法弱極了哈哈哈。”
“大哥,二姐,你倆不想笑嗎?這家伙甚至比不過山下樵夫,還有膽量跟咱們提條件?”
“可能這小子喝酒了吧,畢竟酒壯慫人膽。”
四只不懷好意的精怪惡狠狠地用語言戳疼了白水的心。
即使他是白云宗門的師兄,他的功法也始終是沒有他的師弟師妹強大的,他上山的目的就是拿到長生之術,并非真的用功修行位列仙班。
原本他以為他是不在乎自己功法到底厲害不厲害的,可乍聞精怪們的嬉笑奚落,白水竟有無地自容的感覺。
真是丟臉丟盡了——
“今夜若是你那相好跟你一起來這兒,事情就輕松多了,她身上有破開鎖鏈的云頂真氣,能救我們的,是她不是你。”這話一直在白水耳畔回蕩個不停。
他知道,精怪所說的“相好”,是陳白衣。
下山后,回到住處,白水紅著眼眶,從抽屜里取出盈盈給他繡的香包。
寒煙村的炊煙青草味仿佛被裹在這香包里,他舉到面前深嗅一口,恍惚聽見盈盈在求。
“平聲哥哥,你要救救我,盈盈還不想死,盈盈還沒有嫁給你。”
白水掉了一滴眼淚,在心底許諾著: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救你,我也一定會娶你。
眾生幻境放映的畫面戛然而止,涂山絳揮手拂袖,望向白衣,“還要看下去嗎?”
白衣早是血淚縱橫,紅珠掛在白皙到幾乎透明的臉上,恐怖且陰森。
她半響沒有回答涂山絳的問話。
鹿紅后退半步,到允恒雋身側,“你說,她還想繼續看下去嗎?”
“應當是想的吧?所有人在面臨徹底的絕望之前,總都是還抱有一絲微不足道的希望。”
“要是我的話,我不會想再看下去。”鹿紅抱胸。
“為什么?”允恒雋不理解她的意思。
鹿紅聳肩,“有些時候,知道不如不知道。我突然覺得,就讓這個傻子一直帶著期待等在花嫁橋也挺好的,最起碼她心里還有一點點美好與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充滿怨恨。”
“你最擅長自欺欺人,但不是別人也像你這樣。”允恒雋冷哼一聲。
“我怎么自欺欺人了?”鹿紅對他的評價不屑一顧,“我這叫放過自己。”
“這么說來,你疏遠司察主,本質上也是為了放過你自己咯?”允恒雋盯著白衣,卻問鹿紅。
“你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鹿紅按動太陽穴,“你想敖沄澈你可以回去找他啊。”
“我什么時候說我想他了?”允恒雋呼氣,怎么又有人顛倒黑白?
鹿紅不再理他,她走到涂山絳身邊,勸著:“姐姐,不然就算了吧,咱們將這血淋淋的真相遞到她眼前,未免太過殘忍,接下來的事,要不你就簡短復述一下吧?別讓她親眼看了。”
“不!”白衣驟然大喊,心碎之人連身形都散了,不穩的魂魄分離出影,像是受了刺激的人在發泄:“不!我,要繼續,我要親眼看清這一切……我竟從來不了解他!原來那么多日日夜夜他的主動關心,都是預謀已久?原來那些曾讓我感覺到溫暖的瞬間,都是他在演?原來我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他為了另一個女人的生命,在欺騙我?原來我只是他們兩人相守路上的墊腳石罷了,原來我的存在,是這樣的惡心、是這樣的下賤……”
得到答復,涂山絳垂眼,一揮手,那眾生幻境重新移動,勾勒出白衣未見過的畫面——
寒煙村寄來一封書信,綁在云鳥赤紅色的腳踝,飛越蒼茫群山,來到白水窗前。
白水懨懨地解開,以為是父母又寫了嘮叨的囑咐。
可定睛一看,入眼的一行字驚得他從床上猛地坐起。
“平聲,寒煙村起雨,風寒引得盈盈肺癆突發,如今全憑湯藥吊命,若山上作業不忙,你下山來,見她最后一面。”
那一刻,白水的一切都被撕裂了。他捏著書信紙張的手指都在顫抖,蝕骨的疼帶來淚水,滴打在母親的親筆信上,他感到不能呼吸。
見她最后一面?他還沒娶她,還沒親眼看著她穿上繡著花和蝴蝶的嫁衣,怎么就成了見她最后一面了?
白水捶打著胸口,心臟像是要罷工,毫無跳動的痕跡。
聽說,昨夜白云教主下山云游,這一去,要十日之久。
白水冷靜下來,他無法再心疼白衣,他需要白衣的愛,來給他呈上長生之術。
他又去了一趟后山。
這一次,他惹怒了那四個精怪,氣的他們用最后的妖力將他打落山腰,他從山腰下墜,摔在宗門橫生的白石平臺,失去意識前,他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白水機關算盡,每日這個時辰,白衣都會來這個白石平臺練劍,他要重傷出現在她面前。
聽到聲響的白衣,慌亂地跑過來將他抱起,一瞬就哭了,喚著,“師兄,你怎么了?師兄?你怎么會從后山摔下來?怎么傷成這樣……”
“白衣,是后山的精怪……打傷了我,我應該是活不了了,”白水強撐著,說著臺詞:“我還有好多話沒有對你說,好,遺憾啊。”
“不!師兄!你不會有事的!”白衣抓緊他的衣袖,單純善良的丫頭回憶起白水跟她講過的長生之術,她先是在腰間懸掛的木桃花包里拿出白云教主賜她的靈藥,喂給白水吃下,又無比堅定地道:“我去找長生之術!我一定會救你的!師兄,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