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瑩瑩還有些不悅，這家伙怎么搶自己風頭？

明明應(yīng)該我的錯，就該我自己去賠錢才對！

可小販卻不管他們誰誰誰的，佝僂著的身影突然一頓，隨后轉(zhuǎn)過頭露出一副驚訝的神色。

“小哥你說的可當真？我就說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他扛著草垛一步步往回走，速度并不快，絲毫看不出心急的樣子。

反倒是江瑩瑩有些站不住了，想要快步迎上去，但沈夜將她死死地護在身后，江瑩瑩都不知道這小子哪來這么大力氣，居然連她都有些拗不過。

小販慢條斯理地來到沈夜身前，緩緩伸出了三根指頭。

“沒問題，三十文是吧？我這就給你。”

沈夜的語氣沒有絲毫波動，他從懷里掏出一串銅板遞了過去，但小販只是看了看，并沒有收。

“小哥，咱們的契約已經(jīng)定了，這時候再裝傻也沒意思了吧？”

小販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就像是套在氣球上的一張人皮，空洞而又麻木。

“哦？老丈口中的裝傻是什么意思，在下實在聽不懂啊。”

沈夜?jié)M臉純真，像是沒有被知識污染過的山里佬。

此時江瑩瑩更加急切，她搖著沈夜的胳膊：“他說的是三年壽元，別攔著快讓我給他啊！”

然而沈夜卻拉著她一步步向后退去，他在一開始就覺得有些奇怪，江瑩瑩的反應(yīng)根本不是她應(yīng)該有的，太激進太急躁了，和之前那種運籌帷幄的冷靜氣質(zhì)完全相反。

這鬼市確實有點名堂，竟能蠱惑人心。

“小哥何必再退？你方才既然已經(jīng)開口，咱們契約已成，哪怕你逃至天涯海角，也無法遠離我半步。”

果然，無論沈夜怎么向后退去，甚至已經(jīng)踏出數(shù)十步，那個小販明明連腿都沒抬起來過，卻始終位于他們身前三步的距離。

鬼市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他們和小販綁定在了一起。

“你看，在完成我們的契約之前，你永遠無法離開鬼市，永遠無法離開我身邊。”

小販裂開嘴笑了起來，只是他笑的很夸張，嘴直接裂到了耳根，但依舊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直到此時，江瑩瑩的眼神才逐漸恢復(fù)清明，她也察覺到了自己之前古怪的行為，整個人抖得更厲害了。

她不怕正面與敵人廝殺，但對于這種潛移默化改變一個人的思維，讓人毫無意識地陷入圈套的情況，她打從靈魂深處感到恐懼。

因為與人廝殺最多不過一個死字，但是在鬼市，死亡只是最溫柔的結(jié)局。

沈夜冷哼一聲，他直接吐出了劍丸，想試試這小販的成色。

“哦？乾坤道的劍丸？小哥也是云梧州人士？稀客稀客。

可惜啊，在鬼市里無法做出任何攻擊行為，小哥還是省省力氣，早點把壽元交出來吧。”

小販的話讓沈夜心頭一跳，乾坤道？云梧州？什么意思？

劍丸乃是他推演《五行兵解譜》時，效仿了藏劍山莊以人養(yǎng)劍的法子，將凡鐵放置于心口溫養(yǎng)而成，怎么聽小販的語氣，這東西和云梧州有關(guān)系？

青州與云梧州相距甚遠，一個在最南方，另一個則在東邊，中間還隔了其他兩大州。

這居然也能有關(guān)聯(lián)？

既然無法發(fā)動攻擊，那沈夜只能發(fā)動厚臉皮了。

“老丈說的不錯，在下正是來自云梧州乾坤道，不知老丈可否給個面子？”

既然是稀客，那背景應(yīng)該不差吧？借你的虎皮扯扯大旗！

那小販似乎也有些為難，他恢復(fù)了人性化的神情，皺起眉頭仔細地思考起來。

江瑩瑩也在扯了扯沈夜的胳膊，表示她也沒聽過什么乾坤道。

“罷了罷了，既然是乾坤道的朋友，那就給你打個折，只要二十年壽元！”

此言一出，沈夜瞬間破口大罵：“你個老匹夫說什么！方才不是只要三年嗎！”

但小販卻貼心地解釋道：“看在李乾坤的面子上，我不怪你，鬼市一切貨物的價格都自有定數(shù)，我也無權(quán)更改，這次給你打折，老朽我須得自己填進去這十年的窟窿。”

江瑩瑩伸手拉住了沈夜，告訴他這便是鬼市最坑爹的地方。

所有的價格都是不透明的。

在買賣的時候，攤主不會告訴買家具體的價格，只會用簡單的暗示，讓買家自己決定要不要買。

一旦買家以為這東西價格不貴而開口交易，就會自動形成契約，到時候攤主報出真正的售價，你不買也得買了！

這老東西伸出三根手指，讓人以為是三年壽元，實際上卻是三十年，沒經(jīng)驗的人真就著了他的道。

好在沈夜并不慌張，而是同樣擺出一副很難辦的模樣。

“老丈果然大氣，只是在下有一事不知啊，我記得當時說的是‘方才那根糖葫蘆’我買了，如果老丈要收取壽元，還請先將方才那根糖葫蘆交出來吧。”

小販眉頭一皺，所謂的“方才那根糖葫蘆”已經(jīng)被他吃了，如何能拿得出來？

“我這糖葫蘆都是一個價，再給你一根便是。”

沈夜卻擺了擺手：“不一樣，咱們的契約所定下的只有那一根，其它的我不要。”

小販語氣逐漸不善：“小子莫是在消遣老朽？敢在鬼市耍花招，哪怕你是李乾坤的門人，老朽也定然饒不了你！”

但沈夜看到他這反應(yīng)，笑得更歡了。

“老丈啊，你可知能人從不動嘴？你若真能有什么辦法料理我，就不至于在這逞口舌之快了。

讓我猜猜，你既然說過鬼市所有貨物自有其價格，你都無法更改，那鬼市的其它規(guī)則，你就能改得了嗎？

比如不能動手傷人，以及……不能違背契約！”

此言一出，小販的臉色瞬間變了，他轉(zhuǎn)身便瘋狂向后跑去，然而他的情況竟然和之前的沈夜一樣，無論跑得多快，他與沈夜的距離都未能拉開半步！

“嘿嘿嘿~老丈呀~我這就將三十年壽元交付與你！現(xiàn)在，該輪到你交貨了哦~

不會吧不會吧，老丈您不會交不出貨吧？那按照鬼市的規(guī)矩，交不出貨的人會怎么樣呢？”

小販的身上突然燃起一陣黑色的火焰，他的哀嚎聲從煙霧中不斷傳來。

“饒命！少俠饒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