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這招，他成功讀取了對面的聊天內容。

雖然說十保一的機制注定了他很難把每句話都解讀出來，但這種聊天內容本就包含大量冗余，只要能讀出一部分，基本上就大致能理解整件事情了。

小林曉本來以為，那些女生討論的內容，無非就是些關于他和白鳥關系的猜測。

然而，隨著他斷斷續續地解讀出更多的唇語碎片——

“就是那個人”、“他看過來了”、“好像……還挺帥的？”、“隔這么遠也看不清楚吧”

他漸漸皺起了眉頭。

有些奇怪。

這些議論，怎么聽都像是完全沖著他一個人來的。

難道自己最近惹了什么麻煩事？

要說惹事……倒也確實是惹了。

前不久，為了湊夠系統保底的第九次失敗，他精心策劃了一場“同時向三個女生告白，試圖腳踏三條船結果被同時拒絕”的戲碼。

但他當時出場的形象是陰沉變態悶騷色狼，照理說應該沒那么容易被認出來才對啊。

小林曉正打算集中精神，繼續捕捉對面的談話，試圖找出更多線索時——

啪嗒。

冰涼的觸感滴落在他的額頭上。

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下雨了。

雨勢不算太大，淅淅瀝瀝的，帶著些微涼意。

若是只有他一個人，小林曉大概會毫不在意地加快腳步，就這樣直接走進學園。

這點小雨，對他來說算不了什么。

甚至在雨中漫步時悠閑地欣賞路人慌張的跑步姿態，還會讓他心生一種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申必錯覺。

可惜，他身邊現在還有一位白鳥。

他側頭看了一眼身旁依舊保持著標準姿態、仿佛對周遭環境變化毫無所覺的少女。

估計就算他提議冒雨前行，白鳥也只會輕輕點頭，應一聲“是”，然后默默跟上吧。

但是，對待美少女，終究不能像對待自己那么糙。

小林曉開始思考對策。

是去附近的便利店買把傘，還是先找個屋檐暫時躲避一下？

就在他權衡之際，身旁的白鳥卻像是提前預知了他的想法一般，動作輕巧地從隨身攜帶的手提包里，取出了一把折疊傘。

“準備得還真齊全啊。”

不過也有可能像他這樣走哪都不喜歡帶傘的人才是少數吧。

小林曉心中感慨了一句，伸手就想接過傘柄。

然而，白鳥卻輕輕側身，避開了他的手。

“還是由我來為曉大人打傘吧。”

她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好吧。”

小林曉微微一愣，最終還是同意了。

或許是她的態度太過理所當然，又或許是他潛意識里覺得，這樣似乎也沒什么不妥。

然而，傘撐開的瞬間，他就發現了問題。

這是一把設計相當精巧的單人傘，傘面并不算大。

而白鳥，在將傘撐過兩人頭頂時，明顯地，將絕大部分傘面都傾斜到了他這邊。

雨水順著傾斜的傘沿滑落，不斷敲打在白鳥裸露在外的半邊肩膀上，很快浸濕了她身上的衣服。

因為身高的差距，白鳥不得不微微踮起腳尖，努力將傘舉得更高，以確保小林曉完全不被淋濕。

那纖細的胳膊微微顫抖著，努力維持著平衡的姿態，在她白皙的臉頰旁，幾縷被雨水打濕的發絲緊貼著肌膚，顯得格外惹人憐惜。

看到這一幕，小林曉的心中確實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絲憐惜之情。

但與此同時，一種混合了奇特的施虐欲與觀察小動物般的好奇心的復雜感情也悄然滋生。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間，想要放任她繼續這樣下去，看看她能堅持多久。

但是，他終究還是用力掐滅了這股不該有的念頭。

會變成現在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解釋。

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白鳥，你以前侍奉琉璃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

白鳥似乎對這個問題有些不解，但還是立刻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是的，曉大人。”

“周圍的人……難道不會覺得奇怪嗎？”

小林曉繼續追問。

聞言，白鳥只是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在她被灌輸的世界里，這種做法，或許就是所謂的常識。

小林曉大致明白了。

他唯一感到有些奇怪的是，雪繪琉璃看似冷漠，實則全身上下恐怕就只有一張嘴是硬的。以她的性格，為什么會允許白鳥這樣的行為。

但轉念一想，他又似乎明白了。

或許，是因為有人不希望看到琉璃和白鳥關系親近，所以琉璃才有必要在公開場合，默許甚至鼓勵這種帶有明顯主從色彩的行為，以此來劃清界限，做給別人看吧。

想到這里，小林曉的臉色不由得沉了幾分。

注意到他表情的變化，白鳥似乎是誤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有些緊張地開口問道：

“曉大人……是我哪里做得不對嗎？”

“確實有問題。”

小林曉沉聲道，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周圍。

“你看周圍行人的視線，應該能明白吧？”

不需要明說，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隱隱帶著一絲不贊同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一個大男人，心安理得地讓一個嬌小的女生為自己撐傘，還讓她淋著雨，這在絕大多數社會環境下，顯然都是會招致非議的。

“普世的常識，和雪繪家的‘常識’，是不一樣的，白鳥。”

恰在此時，天空仿佛應和著他的話語，雨勢驟然變大，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傘面上，發出密集的聲響。

白鳥被雨點打得縮了縮脖子，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她深切地意識到，因為自己的過失，而給小林曉帶來了困擾，讓他遭受了旁人的指指點點。

沒有任何出言辯駁的余地，這種情況下，唯有出言請求責罰。

白鳥深吸了一口氣，雨水帶來的寒意仿佛滲入了骨髓，讓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她正要微微抬起頭，說出那句早已刻入本能的“請曉大人責罰”——

然而，預想中的斥責或者懲罰并沒有到來。

下一秒，白鳥只覺得手中一輕，那把一直被她緊握著的傘柄，突然被一只更有力的手奪了過去。

緊接著，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一股同樣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將她纖細的身體往旁邊一拉。

白鳥沒有反抗，下一秒，便感覺自己撞進了一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

頭頂上方，是那把剛剛被奪走的傘，此刻正穩穩地撐著，將兩人完全籠罩在小小的空間內。

“這樣才是正確的做法。”

頭頂傳來了小林曉異常清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