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滲入橋墩交錯的陰影時，斑駁的木板房擠在苔痕遍布的石階旁，煤油燈零星亮起黃暈。

斜陽余暉掠過茅草屋頂，將晾曬的咸魚干染成暗金色。

屋檐下，兩個穿打扮著和這里格格不入的家伙正坐在透著淡淡腐木味的餐桌前。

“啊啦，真不知道塔維爾為什么要住在柏瓦河橋洞區，”淡紫色面紗下的奈亞打量四周，“雖然不是貧民窟，但也是北境最落后的地方了。”

“或許是尋求靈感也說不準。”路恩端起店家泡的清口茶，雖然肯定比不了莉珊泡的紅茶，但淡淡回香也別有風味，“所以按你的意思是，被封印的塔維爾由于沒有信仰，無法錨定對權柄的掌控，以至于當徹底失去權柄時，她也會落得香消玉殞。”

“沒錯，不管是古神還是正神，最根本的基礎便是信仰帶來的錨定效果。”奈亞捻起桌上的魚干，把剛才拿到的某瓶紅色液體當蘸料吃，“失去信仰的神又怎能稱得上神呢？消亡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所以這就是你接管郁金香教會的理由？”路恩聯想道。

“有這部分原因，但現在還是說回塔維爾吧，”奈亞似乎不想過多提及這個話題，“您不應該對她避之不及嗎？現在由于忌憚我和你的關系，她已經不會再找你麻煩，至于她自己的下場應該和您無關吧？”

“還是說……您仍然沒有放棄她呢？”奈亞調侃打趣道。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一位舊日級別的古神隕落會帶來怎樣的影響，”路恩沒有理會奈亞的調戲，“我只是不想讓麻煩擴大而已。”

“啊啦，可您要管這件事不也是麻煩嗎？”奈亞舔了舔唇邊殘留的血跡，“一位舊日級別的隕落，您又做得了什么呢？”

“既然她沒有信仰，那我能不能臨時成為她的信徒。”路恩提出假設。

這件事他也拿不準，穿越前最肝最氪的玩家都才堪堪達到序列3的“半神”級別，真神信仰這件事他還真不知具體該如何操作。

“信仰錨定可沒那么簡單，否則真神們又何必費心創立教會呢？”奈亞搖搖頭，“別說您只是一位序列9，就算您是中序列，憑您一個人的靈性和位格是杯水車薪。”

“您也不要想讓那位龍人公主幫忙，雖然郁金香教會曾是法夫納帝國的國教，但法夫納王族并不信仰美神，當然也不信仰我，”奈亞立馬猜到了他的意圖，“法夫納王族信仰的是流淌在他們血脈中的遠古龍神，作為序列4隨便更改信仰，想必您知道會有怎樣嚴重的后果。”

“……”路恩沉吟片刻，露出了自己的雙手。

奈亞正疑惑他要干什么，當看到路恩左右手同時出現半條鏈環時，原先的狐媚眼瞬間瞪得像銅鈴，隨后迅速放出一層無名黑暗，將路恩的鏈環隱藏起來。

“在這種地方露出鏈環，您是嫌那群真神太正直了嗎？”奈亞嬌聲喝道。

“沒事，我情況比較特殊。”路恩聳聳肩，“你看在這之前你注意到我了嗎？”

二人雖然沒有直接坦白，但大概情況都已經心照不宣，奈亞清楚路恩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甚至是真名，她也很奇怪為什么序列9的路恩擁有這么多禁忌知識卻一點事沒有。

“那也得小心，”奈亞平復了下情緒，但胸口依舊波瀾起伏，甚至忘了用敬語，“為什么你會有鏈環？”

就像路恩知道的那樣，鏈環象征著權能，而且是舊日級別的權能！

就連單序列的真神都無法具現出鏈環，路恩這個序列9是怎么做到的？甚至他已經擁有了兩條序列。

“請喝酒好辦事。”路恩模糊地敷衍道，“那這下夠了嗎？”

“老實說我也不清楚，”奈亞無奈地搖搖頭，“您應該知道，從古至今根本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具體效果無從考證。”

“但是，”奈亞話鋒一轉，“哪怕是序列9，也是擁有雙序列的序列9，對于現在的塔維爾來說，您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不，我想我是最后的選擇。”路恩笑著攤手，就塔維爾那副生人勿進的清冷感，上哪發展信徒去？

哪怕是高冷女神也不會讓人感到寒芒刺骨啊。

“就算這樣也并非是您單方面能決定的，”奈亞提出問題，“您應該很清楚塔維爾對你有多厭惡吧？如果沒有我的存在，您十有八九連尸體都不會剩下。”

“這個我比你更清楚……”路恩汗顏。

“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寧愿就這么死了也不會接受您作為信徒，”奈亞說道，“這和主動把骯臟的老鼠帶進家里沒有區別。”

“也不用說我是老鼠吧……好吧，或許在塔維爾心里我還不如鼠鼠，”路恩捏了捏眉心，“不過對于這個我有打算，你學過營銷嗎？”

“如果您說的是經濟話題的話，我倒是會去《北境周刊》看看關于《怎樣攻略路恩·萊茵的XP實現財富自由》的文章。”

“我想說的是，沒有需求就創造需求。”路恩打了個響指，“她不接受我，只是因為對人間的留戀還不夠大，我沒有見過誰開著法拉利沖下懸崖的。”

“雖然不清楚法拉利是什么，但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奈亞點點頭，“就是要讓塔維爾找到必須活下去的意義對吧？”

“沒錯，只要她求生欲夠強，讓我當她的主教都不是問題。”路恩自信滿滿道。

“根據塔維爾現在的情況，您只有3天時間，”奈亞說道，“既然是您想做的事，我會盡力配合您。”

“奈亞，”路恩淚眼汪汪地盯著她，“你一定是天使對不對？”

“啊啦，如果您好這一口，也不是不行，”奈亞眼睛微咪，從座位起身后，攙住了路恩的肩膀，“我們走吧，路恩sama~”

“你說的一定是送我回王府對不對？”路恩大感不妙。

“嗯~比起天使，我更像是惡魔呢，”嗅著夜息香氣，奈亞面紗下的臉已經漫上潮紅，“您說喜歡我這樣才一直用這種態度和您說話的，現在想想真是大不敬呢~”

“其，其實我沒有很在意。”路恩已經想跑了。

“路恩sama，我剛才已經開好房間了，在這種小茅屋里同床共枕，不也有一番趣味嗎？”奈亞怎會讓到手的肥羊給跑了，連拖帶拽地把路恩拖上了樓。

“不要口牙！”路恩叫喊著，但身體上卻沒什么反抗。

他好像也沒那么抗拒？

……

晨光穿過薄霧彌漫進房間里，奈亞睜眼便看到路恩那雙掛著熊貓眼的臉。

“抱歉！昨晚太過火了！”獨處時的奈亞可沒有在外面時撩人的自信，看到路恩的慘狀以及二人共臥一鋪，緋紅從脖頸漫到耳根。

“我倒是希望你過火一點……”路恩滿臉生無可戀地坐起來，“我真傻，真的，我早該知道你們這些家伙全都是擦槍不準走火的混賬。”

昨晚半推半就的路恩跟著奈亞走進了臥室，他都準備在這間小茅屋里“卻話巴山夜雨時”了，可結果奈亞所說的“同床共枕”真只是睡一覺啊！

于是路恩當了一個晚上的香包枕頭，問題是被那股柔膩包裹著，他這個年紀怎么會睡得著覺！

“這是那孩子的身體，我不能隨便給您嘛。”奈亞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我有時候真懷疑你自己是不是還有兩個人格。”路恩無語，要是昨天上床前奈亞是這副小迷妹的模樣，他說什么都不會氣血上涌跟著上來了。

“嘿嘿，不那樣誘惑您的話，怎么能睡得這么安穩呢。”這一切當然都在我們“千面之神”的算計中。

“行了，遲早把帳算回來，”擁有獨特記憶能力的好處就是，路恩每次都可以用干正事的記憶取代掉那令兄弟不悅的事情，“現在該做事了，奈亞同學！”

“到！”奈亞配合地舉手，本來她不可能占據身體這么長時間的，但自從路恩給希泊婭講了調休以后，那丫頭滿腦子都是調休就能一天假期變五天。

“‘假如給她三天光明’行動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