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zhí)米湓隈R軍司府衙的最深處，堂前兩尊青銅巨龍盤踞，龍首高昂，鱗片在火光下熠熠生輝，騰空而起。

堂門高達丈余，朱漆大門上鑲嵌著鐵釘，每一顆都如拳頭般大小，散發(fā)著森冷的威嚴。

姜默抬頭，瞥見門楣上“青龍”二字，筆力遒勁，龍吟自墨跡間透出。

他心中一動，這青龍?zhí)门c高俅太尉府的白虎堂遙相呼應，一個雄踞馬軍司，一個盤踞殿前司，恰如兩頭猛獸，隔空對峙，伺機而動。

差役推開大門，沉重的門軸發(fā)出低鳴，堂內(nèi)的氣息撲面而來。

姜默踏入堂中，一股肅殺之氣籠罩全身。

青龍?zhí)脙?nèi)寬闊異常，四壁懸掛著長戟、戰(zhàn)刀、弓弩，兵器上寒光閃爍，訴說無數(shù)沙場征戰(zhàn)的故事。

正中高懸一幅巨型地圖，勾勒出大宋疆域，山川河流皆纖毫畢現(xiàn)，邊關要塞以朱砂點綴，觸目驚心。

地圖兩側(cè)，立著兩排鎏金鐵架，上置盔甲，甲胄雕刻著龍紋，威武莊嚴，似有無形的力量鎮(zhèn)守此地。

堂中央，姚麟端坐于紫檀木書案之后。

書案上堆疊著軍報、奏折，狼毫筆擱在一旁，墨跡未干。

姚麟身著玄色戰(zhàn)袍，腰間佩刀，刀鞘上嵌著碧玉，寒光隱現(xiàn)。

他的目光從卷宗上抬起，落在姜默身上。

“姜默，來了。”

姚麟的聲音低沉，帶著久經(jīng)沙場的沙啞，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放下手中卷宗，起身，繞過書案，緩步走下臺階。

“末將參見指揮使。”

姚麟擺了擺手，示意他免禮。

他上下打量姜默。

姜默直視姚麟，眼神平靜。

他知道，姚麟此番召見，絕非尋常。

“姜默，你可知，這青龍?zhí)脼楹稳绱藲庀螅俊?

他并未等姜默回答。

而是轉(zhuǎn)身，指了指堂內(nèi)的陳設，“這每一件兵器，每一副盔甲，皆是大宋將士的血汗鑄就。青龍?zhí)茫?zhèn)的是馬軍司的魂魄，守的是大宋的命脈。”

姜默的目光看著須發(fā)皆白的老將軍，聽他講述這些兵器的來由，故事。

姚麟雖然年事已高，卻依舊有著虎威，令人畏懼。

青龍?zhí)脙?nèi)，其他的衙役退出大殿，青龍?zhí)脙?nèi)，只剩下了姚麟與姜默二人。

姚麟器重姜默。

他眼中的姜默，文能寫錦繡文章。

武能三箭定遼金。

此等風采，不負期望。

姚麟打量了姜默半晌，終于再次開口贊嘆：“姜統(tǒng)領，汝有乃父七分風采了。”

姜默聽到姚麟提起父親，姜默顯露出了悲切神情。

姚麟繼續(xù)說道：“我這青龍?zhí)茫蝗胗共牛蝗爰樵p之徒！”

姚麟的話，表面是感慨，實則暗藏鋒芒。

他抬頭，環(huán)視堂內(nèi)，沉聲道：“末將明白。青龍?zhí)弥蹓眩墙疸y可鑄，非權勢可成，乃是將士之心，熱血之魂。”

姚麟聞言，眼中閃過一抹贊賞。

他背過身，負手而立，緩緩道：“高俅的白虎堂，堂皇富麗，雕梁畫棟，金玉滿堂。可那又如何？不過是堆砌的死物，少了魂魄，終究只是個空殼。”

姜默心頭一緊，姚麟此言，分明是在點他。

他不動聲色，低聲道：“白虎堂雖盛，終不及青龍?zhí)弥畾馄恰Ｄ⒁詾椋弥畾庀螅谟谌耍辉谖铩！?

姚麟轉(zhuǎn)過身，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好一個‘在于人，而不在物’。姜默，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他頓了頓，目光驟然銳利，“說吧，殿前司的軍械，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默早料到姚麟會問此事，卻未想到他如此直截了當。

他深吸一口氣，拱手道：“稟指揮使，殿前司送來的鉤鐮槍、神臂弓，皆為殘次品，箭矢更是朽木斷弦，難堪大用。末將已查明，此事與王重景脫不了干系，但……”

他故意停頓，目光掃過姚麟，觀察他的反應。

姚麟眉頭微皺，沉聲道：“但什么？”

姜默壓低聲音，語氣中透著一絲寒意：“王重景不過是馬前卒，真正指使之人，怕是高俅。”

此言一出，堂內(nèi)空氣仿佛凝固。

姚麟的眼神驟然冷冽，似有怒火在瞳孔中燃燒。

青龍?zhí)脙?nèi)，姚麟向姜默詢問龍衛(wèi)禁軍接受軍械的情況，姜默如實回答。

不等姜默說完！

啪！

姚麟一巴掌拍在桌子之上，手中的狼毫筆，頓時被拍碎，桌案上的卷宗，顛起！

“好一個高俅，欺我太甚！”

虎目圓睜，須發(fā)皆張！

“高俅！好一個高俅！他竟敢如此大膽，視軍國大事為兒戲！”

姜默垂首，心中卻暗自冷笑。

高俅的把柄，已被他牢牢抓住，而姚麟的怒火，正是他需要的火種。

他抬起頭，語氣沉穩(wěn)：“指揮使息怒。高俅此舉，怕是有意削弱馬軍司，末將以為，此事不可輕饒。”

姚麟冷哼一聲，踱步至地圖前，目光落在西夏邊境的朱砂紅點上。

“西夏大戰(zhàn)在即，高俅卻在此時搞這些腌臜手段。姜默，你說，這老賊究竟想干什么？”

姜默心中一動，姚麟的試探越發(fā)明顯。

他緩步上前，低聲道：“高俅此人，貪婪成性，權欲熏心。他削弱馬軍司，怕是想借西夏之手，除掉異己，獨攬兵權。”

姚麟猛地轉(zhuǎn)身，盯著姜默，眼中似有電光閃過。

“除掉異己？哼，說的倒是輕巧。你可知，他第一個想除的，就是你姜默！”

姜默心頭一震，面上卻不動聲色。

他抱拳道：“末將不過一介武夫，若高俅真要對付末將，末將自當拼死一搏，護我馬軍司周全。”

姚麟盯著他，半晌無言。

堂內(nèi)的火光跳躍，映得兩人身影搖曳，仿佛刀鋒交錯。

終于，姚麟長嘆一聲，拍了拍姜默的肩膀，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姜默，我老了，這大宋的擔子，怕是要落在你肩上。”

“安心回去等消息，我去和高俅老賊算賬！”姚麟豁然起身，一面披掛官服，一面對姜默進行安撫。

姜默退出了青龍?zhí)茫祷亓塑婑R司府衙，此時軍馬司府衙內(nèi)的指揮使們，早就翹首以盼了。

見到姜默回來，紛紛起身追問：“老五，怎么樣，姚相公怎么說？”

姜默刻意賣了一個關子，指了指喉嚨：“口渴。”

立刻有人奉茶，姜默喝了三口茶后，看著眾多焦急期盼的目光，姜默終于開口：“姚相公去和高俅算賬了。”

眾人聽聞此言，頓時神采飛揚起來。

“好呀，好哇。”

“高俅對咱們馬軍司欺壓太甚！”

“早就該和高俅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