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堂。

姚麟端坐在主位。

方才與姜默的對話讓他寬心不少。

但馬軍司面臨的缺少錢糧的困境如一座大山。

姜默與姚麟喝著茶，同時，也在說著前馬軍司指揮使楊戩的產業。

待解決了西門慶，接受楊戩的產業，馬軍司便不會再面臨缺少錢糧的窘境。

正值此時。

堂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身披鐵甲的侍衛匆匆入內，手中捧著一封文書，單膝跪地。

“啟稟指揮使，馬軍司來人，送來一封文書，事關姜指揮使！”

姚麟聞言：“事關姜默？快，呈上來！”

侍衛忙將文書雙手奉上，姚麟接過，拆開封蠟，目光掃過紙上字跡，臉色卻陡然一變。

他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茶盞叮當作響。

“高俅這狗賊！身陷囹圄，還敢如此囂張！”

堂下侍衛噤若寒蟬，不敢抬頭。

姚麟手中文書，正是殿前司扣押姜默晉升的公文，上面蓋著高俅的私印，措辭尖刻，言姜默“操練不力，軍務懈怠”，硬生生將他升任武功大夫的任命壓了下來。

姚麟氣得胸口起伏道：“好你個高俅，人都被鎖在樞密院了，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當真以為我姚麟是泥捏的？”

他將文書狠狠摔在桌上，目光如刀，掃向侍衛。

“送信的人呢？還在外面？”

“回指揮使，人還在堂外候著，說是奉馬軍司之命，特來遞交文書。”

姚麟冷笑一聲，寒芒凌厲：“好，很好！讓他進來，我倒要看看，高俅這老賊還留了什么后手！”

不多時，一名身著殿前司統制官服的年輕校尉被帶入堂內。

那校尉身形瘦削，面容恭敬，低著頭快步上前，跪地叩首：“小人殿前司統制校尉程子明，見過姚指揮使！”

姚麟冷冷盯著他，從牙縫里擠出話來：“程子明？高俅的親信，倒是派了個好角色。”

“說吧，這文書是怎么回事？姜默的晉升，憑什么被你們殿前司扣下？”

程子明額上滲出細汗，聲音卻依舊平穩。

“回指揮使，此事乃童樞密使親自批示，您真是冤枉高太尉了。”

“姜指揮使雖有軍功，但近來操練龍衛營，頗有疏漏，恐難當武功大夫之重任。童樞密使之意，是讓姜指揮使再歷練些時日，以免朝中非議。”

“歷練？”姚麟怒極反笑，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程子明身子一顫。

“高俅那狗賊，自己貪了馬軍司的銀子，害得將士們連飯都吃不上，如今倒有臉說姜默操練不力？程子明，你當我姚麟是三歲孩童，好糊弄不成？”

“還有，你口口聲聲把罪責推到童貫的身上，你就不怕童貫知道了，一刀斬了你的狗頭！”

程子明低頭不語，額上的汗珠卻越發明顯。

姚麟見他這副模樣，心中怒火更盛，起身踱到他面前，俯身冷笑道：“高俅如今自身難保，還敢在我馬軍司里指手畫腳。”

“程子明，你老實說，這文書背后，還有什么貓膩？不說清楚，別怪我讓你回不了殿前司！”

程子明身子一抖，忙叩頭道：“指揮使息怒！小人只是奉命送信，實在不知內情！”

“太尉被樞密院監察，文書是早幾日擬好的，小人只是照辦罷了！”

姜默一直在旁邊靜靜的聽著。

這種事情，他遭遇過一次，那個時候，他束手無策。

但是現在，他必讓高俅賠了夫人又折兵！

姚麟瞇起眼，盯著程子明看了半晌，冷哼一聲：“滾回去告訴高俅，他那點小伎倆，嚇不住我姚麟！”

“姜默的晉升，我自會向官家討個說法！”

程子明如蒙大赦，忙叩頭退下，腳步匆匆，幾乎是逃出了青龍堂。

堂內重歸寂靜，姚麟卻久久未動，目光落在桌上那封文書上，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猛地抓起文書，揉成一團，恨聲道：“高俅，你這老賊，欺人太甚！”

“五郎，你自己瞧瞧！高俅那狗賊，扣了你的晉升文書，還敢污蔑你操練不力！這老賊，真是死到臨頭還不消停！”

姜默接過文書語氣平靜：“高俅這老狐貍，倒是會挑時候。姚相公，您莫急，這文書，不過是他垂死掙扎的把戲罷了。”

“垂死掙扎？五郎，你倒是心大！若是他與童貫聯手，你這武功大夫的位子，怕是懸了！”

姜默微微一笑，眼中卻帶著幾分狡黠：“姚相公，我有辦法，讓高俅來向主動求饒。”

姚麟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五郎，你說……”

“高俅如今焦頭爛額，他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可他偏偏還要拉上童貫，扣我晉升，擺明了是想借童貫的勢，穩住自己的位子，讓程子明來，更是希望相公與童貫交惡。”

“可惜，童貫那閹人，精明得很，哪會輕易當他的刀？”

姚麟聞言沉聲道：“你的意思是……”

“童貫與高俅，面上是盟友，實則各懷鬼胎。童貫想讓王稟坐上步兵司指揮使，借此掌控禁軍一部，擴充他在樞密院的勢力。可蔡京的親信周昂，也在覬覦這個位子。”

“你是說，推王稟上位，換取童貫的支持，再聯手樞密院，徹底扳倒高俅？”

“指揮使已經要推舉王稟，抗衡蔡京了，王稟是童貫的心腹，他自然希望王稟上位。姚相公與童貫挑明條件，若想讓王稟獲得步兵司指揮使之位，必須聯合審查殿前司！”

姚麟的眼前一亮：“你是說以王稟為契機，逼迫童貫讓步，馬軍司和樞密院聯手徹查殿前司？”

姚麟頓時感覺撥開云霧見青天！

若是樞密院能夠松口，他代表馬軍司進入徹查高俅的行伍。

高俅還能翻起什么風浪？

“高俅一日不除，禁軍便一日不得安寧！”

良久，姚麟才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欣賞：“姜默，你這心思，端的毒辣……”

他話鋒一轉:“你為何如此篤定，童貫會聽你的？又為何認定，他會與我聯手？”

姜默哈哈一笑：“童貫此人，極為好戰，而蔡京偏向主和……”

“蔡京是童貫請回汴梁的，童貫對蔡京有天大的恩情……”

“可是蔡京忘恩負義，童貫對蔡京之恨，遠勝對遼與西夏之恨。”

“若是蔡京的心腹成為步帥，節制天下兵馬，童貫將徹底失勢！”

“為了抗衡蔡京，高俅是可以被拋棄的，為了獲得指揮使的支持，童貫必然背后捅高俅一刀！背刺盟友！”

姚麟聽到姜默之言大喜，立刻便準備前往樞密院，他要讓高俅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