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林美琪回到片場時，整個劇組都沸騰了。

“美琪姐！”

徐小雨第一個沖上去，卻在距離兩米處猛地剎住腳步，上下打量著她，“你確定你好了？臉色還是有點白啊?！?

攝影棚的燈光下，林美琪確實比平時少了幾分血色，但那雙杏眼依然明亮如星。

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頭發松松地扎成馬尾，看起來比平時更加清爽。

“沒事啦，小感冒而已?！?

她笑著轉了個圈，卻在轉身時微微踉蹌了一下。

李巖正和攝影師討論分鏡，余光瞥見這一幕，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他放下劇本大步走來，手指下意識地抬起想探林美琪的額頭，又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

“真沒事？”他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不行別勉強。”

林美琪的耳尖微微泛紅。

她避開李巖的目光，從包里掏出一疊紙：“我把最后兩集的臺詞都背熟了，還做了筆記。”

白薇不知何時出現在李巖身側，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在林美琪和李巖之間轉了一圈。

她手里拿著場記板，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與林美琪略顯凌亂的指甲形成鮮明對比。

“既然回來了，就準備開工吧。”

白薇的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今天拍第12集的重場戲，美琪你沒問題吧？”

林美琪挺直腰背：“當然！”

李巖的目光在她倔強的嘴角停留片刻，最終只是點點頭：“所有人準備，十分鐘后開拍！”

————

雨水順著攝影棚的透明頂棚蜿蜒而下，在玻璃上繪出扭曲的水痕。

李巖站在雨中，白襯衫早已濕透，緊貼在身上。

這場雨中吻戲已經NG了七次，林美琪的妝容在雨水的沖刷下幾乎完全脫落，露出原本清透的肌膚。

“再來一次?！?

導演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美琪，這次我要看到絕望中的希望，明白嗎？那種明知不可能卻還是忍不住靠近的感覺?！?

林美琪點點頭，水珠從她的睫毛上滾落。

她身上那件白色連衣裙早已濕透，隱約透出內衣的輪廓。

導演轉向李巖：“李總，你的手應該這樣——”

他走上前示范，右手虛扣在空氣中，“不是占有，是克制，但又克制不住?！?

場記板啪地合上。

“《美妙人生》第38場第8次，開始！”

人造雨幕中，林美琪踉蹌著撲向李巖，后者接住她的同時后退兩步抵在墻上。

他們的嘴唇相距不過寸許，呼吸交錯。

按照劇本，這里應該是一個錯位的吻，但林美琪突然閉上了眼睛，真的吻了上去。

李巖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進入狀態，手掌滑入她的濕發。

監視器里，兩人的睫毛上都掛著水珠，在燈光下像碎鉆般閃爍。

導演劉鋒的指尖無意識地掐進了掌心。

這個吻持續了至少十秒，遠超劇本要求。

當他終于喊“卡“時，聲音比平時嘶啞了幾分。

“完美！”攝影師從軌道車上跳下來，“這鏡頭絕了！，

林美琪松開李巖，胸口劇烈起伏。

李巖體貼地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去換衣服吧，小心又感冒?！?

“某些人入戲太深了吧？”

林小柔不知何時出現在李巖身旁，遞給他一條干毛巾，語氣酸溜溜的，“我看她根本就是假戲真做?！?

李巖接過毛巾，沒有接話。

他的目光追隨著林美琪離去的背影，那件濕透的白裙貼在她身上，勾勒出纖細的腰線。

“李總。”白薇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一如既往的冷靜自持。

她手里拿著平板，金絲眼鏡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緒，“導演說周末他有事，后期制作能不能過幾天再說?！?

李巖回過神來：“可以，調整一下就是。”

他接過平板時，注意到白薇的指尖冰涼，“你手怎么這么冷？”

白薇收回手，推了推眼鏡：“外面下雨，溫度降了?！?

她停頓了一下，“林小姐剛才的表演...很有感染力?！?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夸獎，但李巖總覺得有什么潛臺詞。

沒等他細想，郝東的大嗓門就從門口傳來：“殺青了！終于他媽的殺青了！”

整個攝影棚瞬間沸騰。

燈光師關掉了人造雨，場務開始收拾器材，化妝師們抱在一起歡呼。

李巖看著這一切，胸口涌起一股熱流。

一個月前，他們幾乎被整個行業拋棄，現在卻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

“慶功宴訂在明珠酒店，八點。”

白薇提高聲音宣布，引來一陣更熱烈的歡呼。

李巖走向更衣室，路過林美琪的單人化妝間時，門虛掩著。

透過縫隙，他看到她正對著鏡子發呆，手指輕觸自己的嘴唇。

那一瞬間，李巖幾乎要推門而入，但最終只是敲了敲門框：“八點慶功宴，別遲到。”

林美琪像受驚的小鹿般轉過頭，臉頰騰地紅了：“我、我馬上好?！?

明珠酒店的宴會廳金碧輝煌，水晶吊燈將香檳塔照得閃閃發光。

李巖換了一身深藍色西裝，站在門口迎接團隊成員。

每個人進來時，他都會親自遞上一杯香檳，說幾句感謝的話。

“李總今天格外帥啊?！?

林小柔和徐小雨一起進來，一襲紅裙耀眼奪目。

她故意在李巖面前轉了個圈，“怎么樣？”

“美極了?！崩顜r微笑，目光卻越過她看向門口。

白薇剛剛到達，一身珍珠灰的修身連衣裙，頭發罕見地放了下來，柔順地垂在肩頭。

沒有眼鏡的遮擋，她的眼睛在燈光下像兩泓清泉。

“你今天...”李巖一時語塞。

“很奇怪嗎？”白薇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丫丫說我不戴眼鏡比較好看?！?

李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不，很...好?！?

他遞給她一杯果汁，“知道你酒精過敏。”

白薇接過杯子，指尖不經意地擦過他的手背，兩人同時一頓。

“李總！”林美琪的聲音打破了這微妙的時刻。

她穿著一件露肩的黑色小禮服，頭發盤起，露出優美的頸線，“我沒遲到吧？”

李巖的呼吸一滯。

林美琪今晚美得驚人，唇上那抹正紅色讓她整個人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正好。”他遞給她一杯香檳，“你今天...演得很好。”

林美琪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小啜一口香檳，在李巖耳邊輕聲說：“那個吻...我是故意的?！?

沒等他反應，就輕笑著滑入人群。

宴會進行到一半時，李巖站在小舞臺上敲了敲香檳杯。

全場安靜下來。

“一個月前，我們失去了所有合作伙伴?！?

他的聲音在宴會廳里回蕩，“有人說我們壞了規矩，有人說我們不自量力。但今晚，《美妙人生》完成了！”

掌聲雷動，“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勝利，是在座每一位的！”

他舉起酒杯：“敬打破規則的人！”

“敬打破規則的人！”眾人齊聲呼應，香檳泡沫飛濺。

就在這歡樂的時刻，宴會廳的大門突然被推開。

一個鬢角微霜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身后跟著兩個西裝革履的助理。

嘈雜聲像被按了暫停鍵，瞬間消失。

“王總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崩顜r放下酒杯，臉上的笑容未達眼底。

星輝娛樂的CEO王明德緩步走入，锃亮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他環視一周，目光在白薇和林美琪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聽說李總的新作殺青，特來道賀?！?

王明德的聲音像抹了油的絲綢，滑膩膩的，“年輕人就是有沖勁啊?！?

郝東往前邁了一步，被白薇一個眼神制止。

李巖走下舞臺，與王明德面對面：“王總專程過來，不只是為了說幾句恭喜吧？”

王明德笑了，眼角的皺紋堆疊起來：“李總爽快?！?

他從助理手中接過一個文件夾，“星輝愿意出三百萬買下你們的短劇，包括全渠道版權。”

宴會廳里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李巖沒有立即接話，而是慢條斯理地啜了一口香檳。

“三百萬？”他輕笑一聲，“王總可能不知道，光請蘇曼客串就花了我三百萬，還有楊蜜的片酬...”

王明德的笑容僵了一瞬：“李總說笑了。你們這種小制作，怎么可能請到——”

“不相信？”

李巖打了個響指，白薇立刻遞上平板。

他調出一段視頻，正是蘇曼在片場的花絮，“需要我打電話讓她親自確認嗎？”

王明德的臉色沉了下來：“李巖，你反正都是免費上映，橫豎都是虧錢。不如交給我們，星輝資源更廣，還能給你們增加曝光度?！?

他環顧四周，“這種好事，上哪找？”

李巖的目光掃過自己的團隊——林美琪攥緊了拳頭，林小柔一臉憤慨，郝東隨時準備沖上來，白薇則保持著職業性的微笑，但眼神冰冷。

“多謝王總美意?！崩顜r將文件夾推回去，“不過我們巖創影業，不賣。”

王明德的表情徹底陰沉下來：“不識抬舉?！?

他壓低聲音，“你以為請到幾個明星就能翻身？這行的水很深，小心淹死?！?

“那就請王總拭目以待?！?

李巖的聲音同樣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王明德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宴會廳的門重重關上，像一聲沉悶的雷鳴。

“操他媽的！”郝東第一個爆發，“三百萬？打發要飯的呢！”

“就是！”林小柔附和，“我們光制作成本就——”

“好了?！崩顜r抬手制止，“今晚是慶功宴，別讓這種人掃了興?！?

他重新舉起酒杯，“來，繼續！”

音樂再次響起，但氣氛已經不同。

林美琪第一個走到李巖身邊：“李總，別理那種人。我們的劇一定會爆！”

“沒錯！”

林小柔也擠了過來，故意撞了下林美琪的肩膀，“某些人別以為拍了個吻戲就有什么特別?！?

白薇沒有加入她們，而是站在不遠處，目光復雜地看著李巖。

當他們的視線在空中相遇時，她輕輕點了點頭，無聲地傳遞著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