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棚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卻驅不散空氣中的燥熱。

李巖站在監視器旁，第三次整理襯衫袖口。

今天蘇曼要進組，整個劇組像被打了興奮劑，場務小張甚至凌晨五點就來調試設備。

“李總，蘇曼老師的車到了！”

場記小妹沖進來，馬尾辮激動地甩來甩去。

李巖深吸一口氣，“走，去迎接我們的大明星。”

大廳里已經擠滿了人，連隔壁劇組都跑來圍觀。

當車門打開時，先出來的是一雙踩著裸色高跟鞋的纖足，接著是線條完美的小腿。

蘇曼今天穿了件米色風衣，墨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左手牽著一個抱著恐龍玩偶的小男孩。

“蘇老師好！”

此起彼伏的問候聲中，蘇曼摘下墨鏡，露出略顯疲憊卻依然驚艷的眉眼。

她蹲下身對兒子輕聲說：“樂樂，叫叔叔阿姨。”

小男孩怯生生地往母親身后躲了躲，卻好奇地偷瞄李巖。

“歡迎加入《美妙人生》。”李巖伸出手。

“叫我蘇曼就行。”

蘇曼微笑時眼角泛起細紋，卻比海報上精修過的形象更加生動，“樂樂今天有點認生，平時很皮的。”

白薇適時遞上熱毛巾和溫水：“蘇老師，我們先帶您熟悉下片場？”

蘇曼的目光在白薇和李巖之間轉了個來回，突然問：“你們是夫妻嗎？”

“不是！”兩人異口同聲，白薇的耳尖瞬間紅了。

李巖輕咳一聲：“白薇是我助理，也是制片主任。”

“哦～”蘇曼拉長聲調，抱起兒子往片場走，“那誰演女主？帶我見見。”

林小柔正在補妝，看到蘇曼時睫毛膏刷差點戳到眼睛。

她猛地站起，紅色連衣裙的吊帶滑落一邊：“蘇、蘇老師！我是您的粉絲！”

“叫我曼姐。”

蘇曼溫和地重復，目光卻落在林美琪過于暴露的肩線上，“這場戲是母親發現女兒開始談戀愛了？你妝太濃了。”

化妝間瞬間安靜。

林小柔臉色由紅轉白，手指絞著裙擺：“導演說要有視覺沖擊……”

“真實感才是最大的沖擊。”蘇曼放下樂樂，從包里掏出卸妝濕巾，“試試只畫內眼線，粉底薄一點。十八九歲女孩的皮膚本身就有光澤。”

李巖看著蘇曼嫻熟地幫林美琪改妝，突然意識到三百萬花得值。

這不只是買個明星噱頭，而是請來真正的表演導師。

“Action！”

這場戲是李巖飾演的商界精英與林美琪的父女對峙。

拍到第三遍時，蘇曼突然喊停：“李總，你憤怒的表情太表面了。”

她走到監視器前調出回放：“看這里，你皺眉的肌肉走向不對。真正憤怒時，眉間紋會先于表情出現一秒。”

她伸手輕點李巖眉心，“想象樂樂如果偷偷抽煙被你發現的感覺。”

李巖閉上眼，突然想起上周發現丫丫偷吃冰箱里整個蛋糕的心悸。

再睜眼時，他的瞳孔微微收縮，額角青筋若隱若現。

“完美！”劉鋒導演猛地拍腿，“就是這個狀態！”

蘇曼卻搖頭：“還不夠。李總，你過來。”

她把李巖拉到休息區，突然揪住他領帶往下一拽。

李巖猝不及防跌坐在沙發上，蘇曼單膝跪在他腿間，風衣領口蕩開一片雪白。

“現在我要強吻你。”她壓低聲音，呼吸噴在他唇上，“但你是已婚人士，該怎么反應？”

李巖大腦一片空白。

蘇曼身上高級香水的后調纏繞著他的感官，他能數清她睫毛的根數。

片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我……”他的喉結滾動，手指深深陷入沙發墊，“應該推開……”

“錯。”蘇曼突然退開，變戲法般恢復端莊姿態，“第一反應是屏住呼吸——這是人類遇到突發危險的本能。然后瞳孔放大，接著才是肢體反抗。”

她轉向導演，“再來一條？”

這條果然過了。

中場休息時，李巖發現襯衫后背全濕透了。

白薇默默遞來冰美式，杯壁凝結的水珠打濕了她的指尖。

“謝謝。”李巖接過咖啡，“丫丫今天乖嗎？”

“林曉梅發視頻了，在學包餃子。”白薇頓了頓，“李巖，蘇曼的片酬……”

“到賬了？”李巖心頭一緊。

“嗯。”白薇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遮住了她的眼神，“但財務說匯款方是個離岸賬戶。”

“這個你不用管，反正沒問題就是。”

“可是……”

白薇還想再問，被突然爆發的爭吵打斷。

林美琪走過來，把劇本摔在化妝臺上：“憑什么改我的戲份？這場吻戲是我人物弧光的關鍵！”

“劇本第28場本來就是秘書的戲。”白薇立刻進入工作狀態，聲音冷了下來，“蘇老師客串需要調整劇情線。”

“是因為我演技不如那個林小柔？”林美琪的假睫毛沾著淚珠，“還是因為李總喜歡她那種清純款？”

蘇曼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懷里抱著熟睡的樂樂：“美琪，過來。”

她領著林美琪走到監視器前：“看回放。你每次演親密戲都在‘演’誘惑，而不是‘成為’角色。”

她調出林小柔落水那場，“對比下，小柔的慌亂是真實的，因為她真的怕水。”

林美琪咬住下唇，精心修飾的指甲掐進掌心。

李巖注意到林小柔躲在道具架后，嘴角掛著隱秘的微笑。

“曼姐，”林美琪突然抬頭，“能教我那段示范戲嗎？就是您剛才和李總……”

蘇曼挑眉：“現在？”

“現在。”林美琪挑釁般看向林小柔的方向，“我想學習專業的表演方法。”

于是整個劇組圍觀了蘇曼如何用三個簡單動作展現從抗拒到沉淪的層次：指尖先蜷縮，再顫抖，最后無力地抓住對方衣襟。

林美琪模仿時卻僵硬得像在演廣播體操。

“情感記憶法。”蘇曼無奈地搖頭，“回憶你第一次心動時的感覺。”

林美琪突然看向李巖，眼神復雜得令人心驚。

“我……我去背臺詞。”林美琪抓起劇本沖了出去。

傍晚收工時，李巖發現蘇曼獨自站在天臺抽煙，風衣下擺在暮色中翻飛。

樂樂在旁邊玩積木，小臉被夕陽鍍成金色。

“曼姐，今天謝謝你。”李巖遞上一杯熱牛奶，“給樂樂的。”

蘇曼掐滅煙頭：“你公司那個白薇，看你的眼神不對勁。”

李巖手一抖，牛奶差點灑出來：“我們是純粹的工作關系。”

“就像你和林美琪？”蘇曼意味深長地笑，“那姑娘剛才在洗手間哭花了妝。”

她突然正色，“李總，別讓私人感情毀了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