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拍攝從清晨六點開始。

影視基地籠罩在淡藍色的晨霧中。

3號棚外停著幾輛餐車，工作人員捧著咖啡來回穿梭，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結。

李巖推開攝影棚大門時，趙儷穎已經坐在化妝鏡前。

她穿著簡單的白色高領毛衣，頭發被夾子隨意固定，正低頭翻閱劇本。

化妝師用海綿輕輕拍打她的臉頰，粉底液與肌膚完美融合。

“李總早。”

趙儷穎從鏡子里看到他，眼睛彎了彎，“我讓助理買了熱美式，在那邊桌上。”

保溫杯旁果然放著杯咖啡，杯壁上凝結的水珠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李巖拿起杯子，熱度透過紙杯傳到掌心。“你幾點到的？”

“五點二十。”

她閉上眼睛讓化妝師畫眼線，“想提前走一遍今天的戲。”

化妝間的門突然被推開。

楊蜜走進來，身后跟著三個助理，其中一人捧著插滿吸管的椰子。

“喲，儷穎這么敬業啊？”

她摘下墨鏡，目光在趙儷穎和李巖之間掃了個來回，“聽說昨晚拍到十一點？”

趙儷穎睜開眼，睫毛像蝴蝶翅膀般輕輕扇動：“陳導說今天要拍雨中戲，我提前做了皮膚管理。”

她轉向化妝師，“麗薩，幫我把發際線再往后推半厘米，角色這時候應該憔悴些。”

楊蜜撇撇嘴，突然看到桌上的保溫杯：“咦，這不是愛馬仕那款限量版嗎？”

她伸手去拿，“我上次想買都沒搶到……”

趙儷穎不著痕跡地按住杯蓋，她轉向李巖，“李總，第一場戲的走位我想再確認下。”

“好。”

片場中央已經搭好了客廳布景，雨水裝置懸掛在天花板上。

白薇蹲在監視器旁修改分鏡腳本，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

看到李巖走來，她推了推眼鏡：“楊蜜要求改第七場戲的臺詞。”

李巖接過腳本，上面用粉色熒光筆標注著修改處。

他皺眉：“‘你這個不要臉的小三’？這也太直白了。”

“她說觀眾就愛看這種。”

白薇撇嘴，突然看到走來的趙儷穎，立刻站起身，“趙老師，您看看這樣改行嗎？”

趙儷穎掃了一眼，輕笑出聲：“不如改成‘妹妹，你連我最后一點溫暖都要奪走嗎’？”

她指尖點在紙面上，“既保留沖突，又符合人物性格。”

白薇眼睛一亮，立刻在劇本邊緣記下。

陳導湊過來看，連連點頭：“有層次！有層次！”

“各部門準備！”場記大聲喊道。

趙儷穎脫下外套，露出戲中的米色針織裙。

她赤腳踩在道具地板上，腳踝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

當打板聲響起，她整個人氣質驟變——肩膀微微前傾，眼神飄忽不定，像個被生活壓垮的女人。

“Action！”

雨水裝置啟動，人造雨幕中，趙儷穎踉蹌著走向楊蜜。

她的嘴唇顫抖著，眼淚混著雨水滑落：“十年……我替他照顧父母，陪他熬過破產……”

每一個字都像從胸腔里擠出來的，“而你，只用一條短信就毀了一切。”

楊蜜按照新臺詞反擊：“姐姐，愛情沒有先來后到！”

她突然伸手推了趙儷穎一把——劇本里沒這個動作。

趙儷穎順勢跌坐在雨水中，濕發貼在臉頰。

她仰起頭，突然笑了：“那你知不知道……他手機里存著你和其他男人的照片？”

全場寂靜。

楊蜜明顯愣住了，這是劇本里沒有的即興發揮。

“卡！”

陳導激動地跳起來，“太棒了！這條過了！”

趙儷穎從地上站起來，助理立刻用浴巾裹住她。

她走向監視器回看表演，濕透的布料貼在身上，勾勒出單薄的輪廓。

“我覺得情緒還可以再收一點，”她指著屏幕，“這里眼神太鋒利了。”

楊蜜走過來：“儷穎，加臺詞是不是該提前說一聲？”

“抱歉，”趙儷穎擦著頭發，“我看你也很享受即興發揮。”

她眨眨眼，“要不下條我們按劇本來？”

接下來的拍攝如同行云流水。

趙儷穎的每條表演幾乎都是一次過，連最苛刻的攝影指導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下午三點，原定六小時完成的戲份已經拍完，劇組提前進入夜間場次。

“趙老師要不要休息？”

場務小聲問，“連續拍七小時了。”

趙儷穎正在補妝，聞言搖頭：“趁狀態好繼續吧。”

她從鏡子里看到李巖站在門口，對他招招手。

李巖走近，聞到淡淡的茉莉花香。“你比進度表快了一天半，”

他說，“投資人會很高興。”

“那有沒有獎勵？”

趙儷穎仰起臉讓化妝師補粉，喉頸線條優美得像天鵝，“比如……請全組吃夜宵？”

“哈哈，必須的，所有人都來。”

晚上十點，最后一場戲拍完時，整個劇組都累得東倒西歪。

趙儷穎卻依然精神奕奕，幫著場務整理道具服裝。“這件大衣送去干洗，”

她叮囑道，“賬單記在我房間。”

影視基地外的燒烤攤支起了塑料棚，李巖包下了整個攤位。

趙儷穎換了身休閑裝，頭發隨意扎成馬尾，坐在工作人員中間毫無架子。

“趙老師，您今天那個摔倒太真實了！”年輕場記崇拜地說。

趙儷穎正在剝毛豆，聞言笑道：“大學時練過現代舞，知道怎么摔不受傷。”

她把剝好的豆子推給旁邊的燈光師，“嘗嘗，這家毛豆特別入味。”

李巖坐在對面，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上的戒痕被粉底遮蓋了。

白薇湊過來小聲說：“楊蜜借口不舒服先走了。”

“她助理剛發了朋友圈，”徐小雨亮出手機，“在酒店做SPA呢。”

趙儷穎似乎沒聽見這些議論，正專注地聽攝影師講他女兒的升學問題。

炭火映在她臉上，給白皙的皮膚添了層暖色。

她突然抬頭，正好對上李巖的視線，嘴角微微上揚。

凌晨一點，李巖開車送趙儷穎回酒店。

奔馳穿過空曠的街道，路燈在車窗上投下流動的光影。

趙儷穎脫了鞋蜷在座位上，懷里抱著那個愛馬仕保溫杯。

“今天謝謝你，”李巖說，“劇組很久沒這么高效了。”

趙儷穎望著窗外：“我喜歡認真工作的人。”

她轉過來，“比如你，還有白薇。她的劇本寫得很走心。”

車內陷入舒適的沉默。

李巖聞到淡淡的香氣，不是香水，更像是洗發水混合著疲憊后微微出汗的氣息。真實得讓人心動。

“下周三我在上海有個品牌活動，”

趙儷穎突然說，“你要不要一起來？他們缺個中方對接人。”

李巖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這是工作邀請，還是……”

“看你想要什么。”

趙儷穎的聲音帶著笑意，“到了。”

酒店門童拉開車門。

趙儷穎穿好鞋，在跨出去前停頓了一下：“我一般不加制片人微信。”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但你是例外。”

“那我很榮幸。”

“晚安，李總。”

她走進旋轉門，背影挺拔得像棵小白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