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沒有布辟邪陣法嗎?”李枯皺眉問。
他先前取走了院墻小門上的銅鏡。
自己都被趕到外面了,沒道理再為洞里的人著想,再說自己以后還得用。
至于兩張驅邪符,也只管左右兩面院墻。
他想著這么多人,怎么著也會布置個辟邪陣法,或警報陣法。
看來是自己高估這群人了。
張元定道:“這我便不清楚了。畢竟我們只四人,他們人數四十,是我們的十倍,這些小事自然是他們弄了。小兄弟,你被他們趕出自己的洞府,聽到他們死了人,心里可高興?”
李枯疑惑道:“我為何要高興?他們死在我的洞府,就算不晦氣,心里也膈應。”
張元定恍然道:“我還以為你懷恨在心,用厄運故意引來了邪異。”
李枯緊緊皺起眉頭,生氣道:“原來前輩是這么看我的。沒事的話,我要睡覺了。”
張元定呵呵一笑:“試探之言,何必介懷?今夜月明星稀,不如隨我出去轉轉。”
“前輩可是要殺我?何必如此麻煩。我的腦袋就在頸上,隨時可取。”李枯一驚,旋即不動聲色回道。
張元定深深看了他一眼,回身招了招手。
跟著一道人影走出石壁幻象,大步流星。
三步后,便到了張元定旁邊,是匡業。
“我試探完了,是個好苗子,膽大心細,應對自如。可惜心思重了點心機深了點,不適合道家,不然本天師也想收他為徒。匡大俠,到你了。”
張元定說完,退后一步。
匡業臉上有道刀疤,滿臉絡腮胡,濃眉大眼,淡聲道:“李枯,你可聽過我的名字?”
“聽過。上次去寨子,在茶樓聽說書人說前輩和百眼和尚大戰的故事。”
李枯不知兩人葫蘆里賣什么藥,只能沉靜作答。
匡業點頭道:“匡某是活躍于驚仙府的一名游俠,也是一名八星獵人,專接處理潛伏邪異的任務。白天時,我們在豬籠塢外觀察,看到了煞氣如長龍升空,匯入了一處陣眼。可讓我檢查一下你的身體?”
李枯自從知道死煞轉生儀式后,也很想確認自己體內是否真有煞氣,又藏匿于何處。
當即點了點頭,伸出手來。
崔業卻是伸出左手大拇指,按在他的眉心,一縷精純無比的靈性如游蛇般進入李枯腦海,快速在他體內游動起來。
忽然,匡業的臉色震驚凝重起來。
他一下收回手,忍不住連連退后數步。
張元定忙問:“怎么了?”
崔業卻死死瞪著李枯,喉嚨艱難地滾動數下,一字一頓道:“他不是厄運纏身,他就是厄運之體。如果沒猜錯,應是傳說里的兇星之體。”
張元定大吃一驚,忍不住也伸手點向李枯眉心探查。
半響后,張元定收回左手,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吟道:
“劫孤二煞怕同辰,隔角雙來便見坉,丑合見寅辰見巳,戌人逢亥未逢申。初年必主家豪富,中主賣田刑及身,喪子喪妻還克父,日時雙湊不由人。”
“什么意思?”
李枯心里一咯噔,追問。
張元定摸了摸下巴,解釋道:“在北斗七星里,第四星與第七星連心的中垂線上,有一顆忽明忽暗的星,叫做天煞孤星。相對應的,還有九曜里的計都和羅喉,是象征著日食月蝕和詭異天象的兇星。”
“至于天煞孤星,其有大兇之相,但對本人沒有影響,只會不斷給周圍的人帶去厄運。在命理上,乃劫煞之氣和孤辰寡宿隔角星疊加形成,天煞者,縱是天貴之人亦無法解,只能壓制。”
李枯聽完,隱隱明白原身克死父母等人是什么情況了。
原來。
自己不是被人設計了,而是天生的厄運之體。
這注定了——他不會有親人朋友,更不能娶妻生子,否則只會害死別人。
“張前輩,假如我是天煞孤星,是否對修行有影響?”
張元定思量道:“天煞孤星者,總是散發刑克,讓周圍人面臨生離死別大災大難,從而孤獨一生。哪怕天貴之人也無法消解其災厄,只能壓制。一般五行差的人,只是五行缺一缺二,但天煞孤星,是五行缺五行。若修行,既無靈性親和優勢,但也不會存在限制,至于究竟有什么影響,古籍上沒有記載,本天師也是首次見。”
匡業聽完,不由慨嘆一聲:“小子,原本我打算收你為徒。現在看來,還是遠離你一些較好。匡某自忖命硬,卻也不想壯年早逝。”
又轉頭問張元定,“他體內的煞氣卻有兩處,一處是命理上的天煞,密聚于天靈蓋,一處是在中丹田降宮,即檀中。如何解釋?”
張元定沉吟道:“此事柳荃說過,應該是那棵豬籠草發現了李枯天煞孤星的事,便設下了死煞轉生儀式,往李枯體內藏煞。”
“它殺了太多人,怨煞之氣鋪天蓋地,也就天煞能壓制。它把李枯趕出村塢,是因為藏納于李枯體內的死煞激發了未激發的天煞,導致李枯輕易就能引來厄運。我看,以后咱們還是離他遠點好,無必要不靠近。”
原來如此。
李枯聽完這番話,立即想明白了許多事。
豬籠草一邊往他體內藏煞,意圖用死煞結出煞果。
一邊又害怕他的天煞,因為豬籠塢甚至豬籠草都遭不住天煞帶來的厄運。
一開始,柳荃爺孫過來,住了幾天都沒事,后面才讓柳慕兒中淫祟。
后面豬籠草獻祭進度提升,天煞被激發更多,導致他去寨里住幾天,就發生了趕鵝人夜襲和施蘭被擄一事。
而肥天佑和他走得近,致使肥家僵尸一夜損失了二十多頭。
等到林柏等村民慘死,不用想也被獻祭了。
于是李枯受的死煞更多,天煞也被激發更多。
導致施蘭這群人才過來半日,就引來了黑手盤和骷髏邪異……
等李枯回過神,張元定和匡業不知何時走了,生怕久待。
他坐回坑底,心煩意亂,再難睡下。
“若不阻止豬籠草繼續獻祭,那么由我引發的厄運,恐怕會越來越嚴重。”
雖然柳荃幾人很強,但保不準寶石礦場里的邪異更厲害。
只要他引發的厄運稍微給力些,恐怕施蘭這些人,都要被自己害死……
天一亮。
李枯爬出閻王碓,洗了把臉,看著水中的倒影許久,竟生出幾分嫌棄。
果然是無依無根之人,往后也很難有朋友,更別說道侶了。
進入小院,菜地里一些青菜野菜竟然被拔了,沒舍得殺的那只野兔,也不見了。
另外,菜地邊上的角落,多出了一堆被火燒過的骨頭和灰燼。
應該是燒掉黑手盤和死去的三名靈者尸體留下的。
“該死!吃我的東西,糟蹋我的小院,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李枯生氣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