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要論那自古以來之事，也不簡單。

真正有資格于此處立道場的人，三清出于東昆侖，接引、準提居于西方，女媧伏羲居于不周山。

帝俊太一先有太陽星，后有天宮，鯤鵬在北海，冥河在血海，鎮元子在萬壽山，昊天金母在西昆侖，木公道人一直在東海養傷。

除了風靈之外，可能也就燃燈會對這武當山產生想法了。

“所以，話說，這武當山為什么沒人要呢？”

風靈突然產生了一個神奇的想法，“我不會便是在這里化形的吧？”

將這些沒意義的想法擱置在一旁，風靈忽然目光一轉，望向殿外遠方，對常靈道，

“不過，雖然大能不出手，難保不會有些不長眼的盯上。”

“既然你自立蕩妖宗，護持一方，便需自己化解這些劫難。此事我不便插手，你自己看著處理吧?！?

常靈肅然點頭，“弟子明白?！?

這時，真玄卻悄悄地扯了扯常靈的衣角，抬起頭，小聲嘀咕了一句：“娘親，風靈先生不是你老師嗎？那我是不是也要叫他一聲師祖？”

常靈一聽這話，臉色頓時一沉，抬手就在真玄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胡鬧！”她斥道，“怎能如此放肆？你怎敢亂稱尊長？”

“風靈老師乃我道門高尊，莫說你現在還不是我的徒弟，便是你再拜我為師，也不能亂稱師祖。”

“你年紀雖小，也要懂禮數，不得再胡言亂語！”

真玄嚇了一跳，連忙低頭認錯，“娘親，我錯了……”

風靈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你叫我風靈前輩即可?！?

常靈這才稍稍舒緩面色。

風靈頷首，忽而道，“我這次于地界之上，就是想要找一處靜地，觀察人間氣數，你這里風景甚好，不知可否容我叨擾一二？”

常靈聞言，又驚又喜，“老師若愿在此久居，弟子求之不得，自當奉上正房以供安居！”

風靈擺了擺手，笑道，“正房便不必了，我這人慣了清靜自在，尋個山角林地，搭間木屋即可?！?

常靈一怔，旋即點頭應下，“既然老師喜靜，那弟子便命人收拾山林一隅，以供老師清修之所?！?

風靈卻又道，“你也不必安排人來，我自帶了青梧與白鳥，讓他們動手便是?！?

又互相聊了一番，風靈便帶著青梧、白鳥往山林深處行去。

青梧打量四周，道，“先生，那常靈倒也恭敬，只是這正房都不住，您可真清苦?！?

風靈淡淡一笑，“吾若圖享受，又何至于落腳人間？”

于一處幽靜山澗，搭建起一間簡陋木屋，柴扉石階，籬笆庭前，倒也別有一番清幽之趣。

風靈居于其間，日中觀氣運變化，夜中聽風識人情，也是自得其樂。

武當山下人煙不少，往來也有許多消息，關于華胥部落的聲勢也越來越大了。

轉眼數日而過，某日清晨，風靈剛推門欲出，便見屋前站著一個小小身影。

“你來做什么？”風靈淡淡問道。

真玄咬著牙，忽地跪倒在地，磕了個頭，道，“風靈先生，真玄想拜您為師！”

風靈一怔，隨即笑出聲來，“為何拜我？”

“因為您比我娘親還厲害！娘親說您是她老師，那您肯定更厲害。真玄想變強，想跟先生學本事！”

真玄言語雖稚嫩，卻眼神堅定，毫不退縮。

風靈凝視他片刻，笑容漸斂，淡淡搖頭，“我自出道以來，尚無一徒。你還是回去吧。”

真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卻沒動，仍舊跪在地上，抬頭望著風靈。

“先生不愿收徒，真玄不敢勉強。但真玄既知先生在此，便想日日來聽一聽先生說話、看看先生做事，也算沾些道氣?！?

他頓了頓，又道，“娘親說過，緣分難求，真玄年幼，也不知自己是否有緣。但既然遇上了，便不想輕易錯過。”

“若有一日真玄有那份資格，再來求教，不知先生可否應允？”

“隨你?！?

風靈淡淡說了一句，便回身入屋，不再理會。

真玄見狀，不悲不喜，仍是叩了個頭，才起身離去。

又過了幾日，風靈一日靜坐院中，忽覺心有所感。

睜眼望去，卻見籬笆之外，那真玄竟蹲在不遠處的石頭上，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

“你在看什么？”風靈挑眉問道。

真玄支支吾吾道，“先生方才那套手勢……很好看?！?

“嗯？”風靈一愣，隨即想起，方才自己確是隨手推演氣機，演了一式法訣。

“這也叫好看？”風靈忍俊不禁。

“真玄從沒見過那樣的法術?！?

“那是術，不是法。你看得懂？”

真玄搖頭，“不懂，但想學。”

風靈聞言不語，不過還是什么也未說，只是轉身入屋。

翌日，清晨山霧未散，風靈起身推門，卻見屋前擺著一柄粗糙木劍。

劍身是用山中老松削制而成，形狀歪斜，連柄都還纏著藤蔓，一看就是孩童之作。

他一時好笑，信手拈來，隨手于屋外揮了一套劍式。

可他這一番揮舞未畢，忽然一陣窸窣聲響起，白鳥轉頭一瞥，便看見樹后探出一個腦袋。

“喂，小子，偷看先生練劍，不懂禮數么？”

白鳥冷哼一聲，身形一動，眨眼間便將真玄提了出來。

“??！你放我下來！”真玄掙扎著，“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來……偷師的！”

風靈停下動作，斜睨了他一眼，忽而笑了。

“偷師？”

他搖頭，“我那一招，也算不得什么劍法。你看了，也沒什么用。”

“為什么？”真玄不服，“我記得住，我學得可快了?！?

風靈眉頭一挑，似笑非笑，“哦？那你倒是演一遍我看看?！?

白鳥便也放了手，真玄掙脫開來，拾起那木劍，就一招一式地學了起來。

按照方才風靈的動作比劃了一遍，雖然姿勢稚嫩，步法生澀，倒也還真有幾分氣勢。

動作雖拙劣，氣息卻不亂，居然還真學了個模樣。

“記得確實不錯，可惜先生我啊，確實不會什么劍法。”

“既然你學會了，那就去自己練吧。”

真玄癟了癟嘴，一臉遺憾，“那我算是白看了？”

風靈搖頭失笑，卻并未再責備，只是轉身回屋，留下真玄一人在院中站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