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化強迫癥與折中療法

聽到這兒，帽匠睜大了眼睛，但他只是問：“為什么烏鴉像一張寫字臺？”

“好了，現在有意思的來了！”愛麗絲想，“我很高興他們開始講謎語了，我覺得我肯定能猜出來。”她大聲補充道。

愛麗絲可能得了和很多顧問一樣的病：忍不住想去解決問題。愛麗絲不了解魯迪黃蘿卜理論，所以就上了帽匠的套，接下來又進行了一系列愚蠢的對話。最后，愛麗絲想要停止了。

“你猜出謎語了嗎？”帽匠又轉向愛麗絲。

“沒，我放棄了，”愛麗絲答道，“答案是什么？”

“我一點兒想法也沒有。”帽匠說。

“我也沒有。”三月兔說。

愛麗絲疲憊地嘆了口氣。“我覺得你們要是有時間，可以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她說，“而不是把它浪費在猜沒有答案的謎語上。”

“要是你像我一樣了解‘時間’，”帽匠說，“就不會說浪費‘它’。你應該說‘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愛麗絲說。

然后她又上套了。

愛麗絲并不是唯一中了謎語圈套的人。按照馬丁·加德納的說法，在劉易斯·卡羅爾的時代，猜謎就是很多休閑游戲的主題。最后，卡羅爾寫道，謎語在被編出來的時候就根本沒有答案。但這并沒有阻止人們去猜，了解魯迪黃蘿卜理論的人應該不會對此感到驚訝。

每個職業都有其特有的疾病。19世紀的帽匠容易水銀中毒，這會影響他們的大腦，因此也就有了“像帽匠一樣瘋傻”（mad as a hatter）的說法。無法拒絕去解決問題只是咨詢顧問的職業病之一。他們也會像帽匠一樣一陣陣地犯傻，不過這不是水銀所致的，有時倒是由于空談太多。很多顧問因商務午餐而損傷肝臟，因成堆的報告而雙目失明，因無盡的會議而壓彎脊柱，但最嚴重的職業病是所謂的優化強迫癥。

優化強迫癥可以出現在任何需要為問題提供答案的人身上。這是優化神經發炎所致，這部分神經系統是負責處理類似于下面這些請求的。

“給我們用最低的成本解決。”

“在最短的時間內搞定。”

“我們必須盡可能以最好的方法完成。”

放在健康人身上，優化神經收到這些請求之后，會給嘴發送一個脈沖，讓它回答：

“那你愿意犧牲什么呢？”

可要是患了病，這部分神經通路被切斷了，嘴里就會吐出一些扭曲的話語，比如：

“好的，老板。我馬上去辦，老板。”

折中圖

優化強迫癥帶來的社會成本很高。任何在患病顧問構思出來的項目中無法脫身的人都想知道這病怎么治。答案是采用一種物理治療，利用我所說的“折中圖”（tradeoff charts）。

圖2-1就是一個折中圖，可以用來治療面對下列問題的顧問：“設計出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人。”這是一張跑步世界紀錄的速度-距離關系圖。

所有的折中圖都是以一項性能指標對抗另外一項的方式呈現的。它們揭示了，在實際應用中，為了優化某一性能指標，我們通常需要犧牲另一性能指標。

在本例中，速度和距離多折中。假設世界紀錄是關于在給定時間內可以跑出的最遠距離的，那么速度-距離曲線就為你設計解決方案提供了一個目標。這也讓你了解了速度和距離這兩項指標之間的關系，這種關系即使對“武裝到馬齒”的運動員也可能適用。

折中圖表明，當其他的因素都一致時，如果想跑得更快，就得把距離控制得比較短。或者，如果你愿意跑得慢一些，就能跑得更遠。但最重要的是，它表明了：

不付出就什么也得不到。

我們把這種思維稱為“折中療法”（The Tradeoff Treatment）。

如果有人讓你跑得再快些，你可以答應下來，只是不需要跑很長的距離就好。或者，如果需要長距離選手，那你也可以跑得更遠，只要愿意跑慢一些。但你不大可能找到一個既能跑得更快又能跑得更遠的人，也沒法讓一個長跑運動員跑得很快。

優化強迫癥是個很棘手的病，因為人們沒能認識到折中圖的約束本質。圖2-2展示了某位運動員的速度-距離關系圖，他在任何距離上都不是世界紀錄保持者。

由于折中圖上畫的是世界紀錄，所以我們知道運動員X的曲線絕不會超過它。運動員X的曲線代表了在這兩個維度上，某一個特定設計相對于最佳可能設計的關系。從這張圖上，我們可以發現運動員X起跑比較慢，算不上短跑健將，但其長距離的耐力不錯。

在圖2-3中，我們看到了另一條曲線，這一次運動員Y可以算是短跑高手，但跑不了很遠。

圖2-4則顯示了我自己的曲線，不管距離長短，我都跑得很糟糕。

折中療法

看過了上面的四幅圖，我們開始了解折中療法是如何治療優化強迫癥的。要是有人要求患病的顧問去“設計跑得最快的人”，經歷了長期治療之后，他的反應可能是：

“讓我查查折中圖。”

把圖畫好以后，顧問就會自然而然地想到下面幾種回應。

1.你想要什么距離？

2.找出一個在100米內跑得快的系統相對容易，只要從來不需要跑好30 000米。

3.我們很容易找到現成的系統，比如圖2-4中的溫伯格，這可以降低成本。但若想要世界紀錄級別的表現，那么不管距離長短，選擇都不會很多。

4.如果需要跑長距離，那100米的成績可能就不那么好。

一旦開始問這些問題，并且承認如果不付出代價，就什么也得不到，那么解決問題的工作就有機會步入正軌。

不幸的是，這一條反過來可不成立。你很可能付出了不少，卻一無所獲。你可能花了專業運動員的價錢雇了我，但就算花上百萬美元，也沒法讓我的百米跑進15秒。健康的顧問會花時間找到一條正常的曲線，而不是一條根本沒可能的曲線。

不管什么行業都有許多折中，顧問必須了解它們，并喚起客戶的注意。世界上也有許多普遍的折中，形成了咨詢中一些最大的秘密。我們現在會討論一些，但在埋頭看細節之前，你應該知道，不管是什么類型的折中，大致都可以畫成圖2-1的樣子。指標可能不同，刻度可能不同，但思路是一樣的：

提升一方面，就要犧牲另一方面。

除非你掌握了折中思考的藝術，并學會應對同時出現的折中，否則你永遠成不了一名健康的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