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上海浦東國際機場。

田熙薇緊緊攥著林遠的衣角不肯松手，眼眶紅得像只兔子，“說好只去兩個月的，一天都不能多！“她聲音里帶著哭腔，卻倔強地仰著臉不讓眼淚掉下來。

林遠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指尖纏繞著幾縷發絲，柔聲說道：“我保證，拍完就回來。到時候給你帶非洲的木雕。”

“誰稀罕什么木雕……”田熙薇小聲嘟囔，卻突然撲進他懷里，將臉埋在他胸前深深吸氣，像是要把他的氣息記住，“每天都要視頻，少一次我就……我就……”

“就怎樣？”林遠失笑，捧起她的臉。

田熙薇踮起腳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就飛過去抓你！”

登機廣播第三次響起，林遠不得不松開懷抱。

轉身走向安檢口時，他回頭看見田熙薇站在原地，雙手比成相機框住他的樣子，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即使隔著嘈雜的人群，他也能讀懂那三個字——我愛你。

登上飛機，在經歷了長達二十小時的飛行后，林遠的雙腳終于踏上非洲大陸。

約翰內斯堡機場簡陋得超乎想象，墻壁上斑駁的水漬和空氣中彌漫的古怪氣味讓他瞬間理解了吳晶提前發來的警告——做好心理準備。

“林遠！這邊！”

熟悉的聲音讓他循聲望去，吳晶正站在出口處揮手，身旁是制片人呂健民和演員吳岡。

也就是這時候《人民的名義》還未播出，否則“達康書記”的名頭，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三人曬得黝黑，穿著統一的劇組T恤，看起來已經適應了這里的環境。

“吳導，呂制片，吳老師。”林遠拖著行李快步走去，一一握手。

吳晶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可算把你等來了！卓亦凡的戲份就指望你了。”

走出機場，熱浪撲面而來。

林遠瞇起眼，看到五六個全副武裝的黑人安保人員站在三輛越野車旁，腰間別著手槍，肩上挎著步槍，神情警惕地掃視四周。

“別緊張，這是我們的安保團隊。”呂健民解釋道，“索韋托那地方……不太平。”

林遠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也并未有太大反應，神情平淡地點點頭。

當車隊駛出機場不久，林遠就明白了“不太平”的含義。

道路兩旁是連綿的鐵皮棚戶區，垃圾堆積如山，赤腳的孩子在污水橫流的街道上追逐打鬧。

每隔幾百米就能看到持槍的警察或軍人，檢查站前排隊等待搜身的民眾臉上寫滿麻木。

“索韋托是南非最大的貧民窟。”本地司機操著濃重口音的英語介紹，“平均每天51人被謀殺，363起暴力搶劫……”他話音未落，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趴下！”安保隊長一聲怒吼。

林遠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吳晶一把按倒在座位上。

緊接著是“砰砰”幾聲槍響，車窗玻璃應聲而碎，碎片濺了他一身。

“搶劫！所有人不要動！”

安保人員迅速下車還擊，槍聲如爆豆般響起。

林遠透過車窗看到四五個蒙面歹徒正用AK47掃射前車輪胎，其中一人已經跳上車廂開始搶奪行李。

“國旗！快把中國國旗拿出來！”吳晶突然喊道。

林遠手忙腳亂地從背包里掏出一面折疊整齊的五星紅旗，在安保人員的掩護下抖開舉出窗外。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正在開槍的歹徒看到紅旗后明顯一愣，隨即吹了聲口哨，同伙們竟停止射擊，迅速跳上摩托車揚長而去。

“上帝啊……”盧婧姍捂著嘴，臉色慘白，“他們為什么……”

“中國。”安保隊長收起槍，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這里的人都知道，中國人是朋友。特別是……你們的國家很強大。”

林遠低頭看著手中被子彈擦破一角的國旗，胸口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流。

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身為中國人的驕傲與安全感。

當車隊終于抵達索韋托的拍攝基地時，天色已晚。

所謂的“基地”其實是當地華人商會提供的一個廢棄倉庫，用鐵皮圍成簡陋的院落，角落里搭著幾頂帳篷。

“條件艱苦，大家克服一下。”吳晶拍了拍手，“明天舉行開機儀式后，我們就正式開拍。”

然而天公不作美。

第二天清晨，當劇組剛擺好香案準備開機時，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云密布。

一道閃電劈開天際，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

“快收設備！”呂健民大喊。

眾人手忙腳亂地搶救器材，轉眼間就被淋成了落湯雞。

這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半小時后太陽重新露臉。

可當劇組再次準備開機時，又是一陣瓢潑大雨。

如此反復三次后，吳晶不得不宣布推遲儀式。

“非洲的雨季就是這樣。”當地向導無奈地說，“但今年特別反常，往年最多下兩天……”

誰也沒想到，這一下就是整整半個月。

雨水將貧民窟的土路泡成了沼澤，蚊蟲大量滋生，劇組成員接連病倒。

拍攝計劃完全擱淺，每天只能躲在悶熱的倉庫里研讀劇本。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第十五天的晨會上，吳晶頂著兩個黑眼圈說，“我和呂制片商量過了，先拍室內戲份。”

林遠點點頭，心里卻惦記著已經三天沒能視頻的田熙薇。

暴雨導致網絡時斷時續，昨晚好不容易連上線，畫面卡頓得只能看到田熙薇模糊的嘴型在說“想你了”。

然而還不等他再次撥通田熙薇的電話，當晚熟睡中的林遠被一陣劇烈頭痛驚醒，渾身發燙，關節像被碾碎般疼痛。

他掙扎著爬起來，卻發現同帳篷的吳岡也面色潮紅，呼吸急促。

“瘧疾！”隨隊醫生檢查后臉色大變，“肯定是暴雨滋生的蚊蟲傳播的！”

疫情迅速蔓延，劇組近半人員出現癥狀。

簡陋的醫療條件讓情況雪上加霜，藥品很快告罄。

林遠在高燒中迷迷糊糊聽到吳晶和醫生爭吵的聲音。

“必須送醫院！”

“最近的醫院要三小時車程，路上太危險……”

“那就看著他們死嗎？”

冰涼的毛巾貼上額頭，林遠勉強睜開眼，看到盧婧姍擔心的眼神。

“堅持住，吳晶導演已經聯系了中國大使館，他們馬上派醫療隊來……”

高燒讓林遠的意識時斷時續。

恍惚間，他聽到手機鈴聲不斷響起——是田熙薇的來電。

他想接，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嘈雜聲將他驚醒。

模糊的視線中，幾個穿著白大褂、胸前繡著五星紅旗的醫生正為他檢查。

“中國醫療隊來了！”有人歡呼。

林遠感到胳膊上一陣刺痛，隨后冰涼的液體流入血管。

藥物作用下，他沉沉睡去，夢中似乎聽到田熙薇在耳邊輕聲細語……

當他再次清醒時，燒已經退了。

帳篷外雨聲依舊，但身體輕松了許多。

枕邊的手機屏幕亮著，顯示有47個未接來電和99+條微信消息，全部來自田熙薇。

最新一條是：“再不回消息我就買機票了！”

林遠急忙撥通視頻，田熙薇的臉立刻出現在屏幕上，眼睛腫得像桃子，顯然哭過很多次。

“你嚇死我了！”她一開口就帶了哭腔。

屏幕那頭的田熙薇強忍淚水的樣子讓林遠胸口發緊。

就在這時，帳篷簾子被掀開，盧婧姍端著藥碗走了進來。

“該吃藥了……”她看到視頻畫面，話音戛然而止。

“抱歉，打擾了。”她放下藥碗，輕聲說：“我去看看吳老師。”便匆匆離開。

“剛剛的是盧婧姍，女主角。”林遠解釋了一句，“這兩天都虧她的照顧。”

“那替我謝謝她，感謝她對我男朋友的照顧，等回國了，有機會我再當面感謝。”

林遠一聽，頓時樂了。

好嘛，開始宣誓自己的主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