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
廖啟功忽然開口，打斷齊萬年遐思的同時，他原本用以引導蠱蟲的手忽而一頓，隨即雙指硬生生插入尸身皮肉，自皮肉中將那只蠱蟲鉗了出來。
看著這只身形比先前足足大了一圈的黑紅蠱蟲，齊萬年心頭沒由來地生出一抹厭惡。
他能聽到這蟲嘴碰撞間發出的那似為‘滿足’的聲響。
毫無疑問，其便是以尸身血肉為食。
仙道貴生，所以此亦為邪道手段。
廖啟功盯著蠱蟲許久，臉色漸漸難看：“怎會如此？全無殘存的痕跡？”
他咬緊牙關，目光又落到下一具尸身上。
聽得此言，齊萬年就若有所思地將那枚血丹重新取了出來，也許，廖啟功在找的，亦是這尸身中殘存的血煞氣？
若如此，那……不妨一試！
齊萬年當即動手，自血丹中抽出一縷血煞氣，上前將之送入第三具尸身，后又默默退開，繼續在一旁看著。
少一縷血煞氣并不影響他尋找那隱藏起來的邪修。
但卻能讓齊萬年看到廖啟功的更多手段，此事利于他了解此番世界。
僅片刻，廖啟功臉色難看地從第二具尸身上抽出蠱蟲后便繼續如法炮制第三具尸身。
齊萬年是看著廖啟功臉色稍緩下來的。
同時他還察覺到原本被他送入尸身的那縷血煞氣，已經自尸身內轉入了蠱蟲身上，而吸食掉血煞氣的蠱蟲，其身上甲片的色彩又更濃郁了幾分。
“果然是血煞氣……”
齊萬年面色沉靜，他這抽取血煞氣的手段是鍛成陰神后才掌握的。
而放到廖啟功這邊，一只小小蠱蟲便有此手段。
同理，陰神能掌握的手段，或許世上其它修行中人也可能有所掌握，只是掌握的方式會與他稍有不同。
齊萬年心底就又沉幾分，若一切真如他所想，那可能……
“如此還不夠，需得再行探究！”
他略微抿嘴，打算轉身離開。
恰此時，廖啟功的聲音響起：“果然如我所想，這事并非尋常……”
“看來要立即上報衙門了。”
“再請人過來才能將做下兇案的賊人緝捕歸案了。”
一邊說著，他就忍不住齊萬年所在接連看了幾下，眼底滿是狐疑。
這一舉動自然瞞不過齊萬年的注意。
他手掌打開，將血丹再度展露，幾乎同時，廖啟功手中的蠱蟲就躁動起來。
“能感應到同源之物么……”
“那如此呢？”
天地氣機被齊萬年勾動，覆蓋于血丹之上。
蠱蟲立馬恢復平靜。
齊萬年又試了試，看著蠱蟲由平靜變得躁動，而后又由躁動變得平靜，一連幾個來回，齊萬年才徹底收回血丹。
只是此刻那蠱蟲明顯已經有些萎靡了。
廖啟功一臉心疼。
“區區邪道之物，哼！”
虛空當中，齊萬年的冷哼回蕩，隨著身子一轉，他便已經出了此間停尸地，后又朝著來時路漫步行去。
想要通過血煞氣追蹤邪修，還得動用一些手段。
在那諸多手段當中，最簡單且實用的，還是符箓。
追蹤符！
繪此符倒也用不著天地橋，只需一點點摻了朱砂的雞血便可繪出，后再將血煞氣同符箓勾連起來。
如此，一張可用的追蹤符便成了。
只要符箓所勾連的血煞氣不耗盡，那邪修便無逃脫追蹤的可能。
再到丁家眾人給他騰出來的廂房后，齊萬年便徑直回了肉身之中。
先前繪制啟智靈符時早就耗盡了丁輝找來的雞冠血，若想再繪符箓，那就得再尋，可眼下夜深，也無它處去尋雞血，如此還不如等雞鳴天亮之后。
什么事也不差這一夜。
既在他人家中借宿，齊萬年也不打算在修行上趕這匆匆一夜，更何況丁輝給他找了床嶄新被褥，如此若不承其好意，那豈不是不知好歹？
齊萬年睡了，將那床嶄新被褥裹在身上。
與齊萬年酣然入夢不同，廖啟功那邊在將蠱蟲收起來后便陷入了沉思，期間他還時不時抬頭，看看先前齊萬年所在那處地方。
許久……
“在下廖啟功，煩請閣下出來一敘。”
他沖著那處已經空無一人的地方深深行禮，只是隔了許久，屋內都沒有哪怕一絲多余聲音響起。
廖啟功又躬身許久之后才直起身子，他輕嘆一聲。
“走了么？”
“來而無影，去而無蹤，也不知是哪來的高人。”
叩叩叩
敲門聲起，將廖啟功剩下的話盡數堵回了喉嚨。
他剛想皺眉訓斥，但忽然就想起了什么，頓時眉頭舒展，語氣也平和了許多：“進來。”
呂卞推門而入，依舊是小心翼翼的模樣：“廖公，夜深了，你看……”
“要么明日再來？”
廖啟功靜靜盯著他看，忽然開口：“我記得你曾說過，約莫午時左右，鎮子上來了個沒有度牒的道士？”
“啊？”
當著廖啟功那雙略顯渾濁的眼，呂卞一愣，而后趕忙點頭：“對對對！就是午時！”
“廖公，可是那道士有什么……”
“你可問過那道士的來歷？”
“問了，那道士說他……”呂卞抬頭，思索了一番日間諸事，最后才一字一頓地將日間齊萬年的回答重復出來：“常年隨師尊在山中野外修行，是個山野之人。”
“山野之人？”
廖啟功默默咀嚼著這四字，滿臉若有所思。
這年頭能常年待在山中野外的，無一不是高人，旁的不說，就是那多如牛毛的山中野獸，也絕非一般人所能應付。
廖啟功緩步走出屋子，跟著呂卞，在夜空下走了一段路后，直到鎮中客棧在目了，他才忽然開口：“明日，你來找我。”
“帶我去拜訪一下這位沒有度牒的道長。”
“啊？”呂卞一愣，但廖啟功卻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而是轉身徑直入了客棧。
……
“道長？”
“道長？”
聽到門外響起的熟悉聲音，齊萬年用桃木發簪將發髻固定起來后便開口：“何事？”
丁輝略帶討好的聲音響起。
“我差楷兒去鎮上弄了點早飯回來，道長你要是醒來的話，可以早些出來吃飯。”
“待會冷掉就不好吃了。”
齊萬年臉色古怪，丁輝好像對他有點誤會了……